姜迟晚出嫁的前一日下了雨。
他是喜雨日的，可瞧着这细雨绵绵，竟几分忧伤，旁边的母亲瞧着这雨倒是开心些，只瞧着菜圃中被雨水洗出的那一抹新绿。
龙套今年这菜长得定然很好。
龙套待到长好了我摘些你也送点给姜姑娘去，别总像块石头似的冷冰冰的，对姑娘要热情些。
她并不知明日便是姜迟晚出嫁之日。
只记得张遮看那姑娘的眼神不一般，她一眼便看出来他对那姜姑娘存了些心思。
只是恐怕张遮这般冷冰冰的，如同块石头般的对待姑娘，恐是讨不到姑娘欢心的，她也分外喜欢姜姑娘那般良善的人，若能成为自家儿媳便更好了。
张遮母亲，明日她便出嫁了。
张遮的声音冷然。
古井无波的双眸里似被这话略起一抹波澜，他敛下眼睑，张开手掌雨一滴滴落在掌心。
几分凉意，如同他的心一般。
龙套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龙套姜姑娘这般良善的人也应当有很多人喜欢的。儿啊，你也别太难过了。
龙套咱们也只是晚了一步。
她曾见过张遮带着那根被摔坏的簪子到家中细细修复，从前见他修复旁的器物时从未这般轻易不敢下手的。
后来，便瞧见那簪子在姜迟晚的头上。
他修复簪子已是很久之前，她不相信自家孩子的心意会不如旁人，也只觉得或许张遮晚了些。
张遮不止一步。
雨水虽落在掌心却最终顺着指缝一点点滴落在地面之上，湿润了一片。
若是初见时他便有前世记忆便不会那般对谢危之举步步忍让，不会甚至于不确定自己的心不敢表露。
一步晚便步步晚。
两世终不得她。
他喜雨却盼着明日有个好天气，叫这雨停下来，叫她可以安稳出嫁。
上一世，他们连成亲都不曾。
这一世，虽不是他，但他也希望姜迟晚能幸福一次，或许替前一世的姜迟晚，也或许替他。
如今换了新帝，正是用人之时，刑部将修律法之事交由他手，他不过看了半晌雨便又回了房间中。
一看便是直至半夜。
蜡烛燃了许久，烛火下尽是滴落的烛泪，不怎么规则地将那剩余一截蜡烛围了起来。
再醒来时，蜡烛已灭了。
剩下那一截蜡烛甚至燃尽，他竟瞧着瞧着便趴在桌上睡了一夜，此刻天光大亮，有些刺眼的日光落在他身上。
他竟如同痴傻一般去抓那光。
握住的掌心再次放开时空空如也。
姜府外热闹得很，或许百姓们都想瞧一瞧姜侍郎之女与帝师的成亲之日会有多么风光。
好在人确实多了些，他隐匿其中。若不仔细瞧，定然是看不出来他也在这人群中。
龙套新娘子出来了！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
张遮慌乱抬头，正正好瞧见姜迟晚被绮云扶着迈过姜府的门槛，随后绮云又将姜迟晚的手放于谢危的掌心。
姜迟晚戴着盖头，他分明看不出什么，却仿若透过了那盖头看到了姜迟晚微红的脸颊。
他此刻已不知是苦还是在笑，只最后仿若了了心事一般露出一个释怀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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