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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悟弦

终末弦宇

烈日灼灼,融化了云层,明晰了碧空。

一团染着些许微蓝的灼白高悬,泼下火辣的热。

热浪滚滚,为广阔平坦的悟弦广场蒙上了虚幻的面纱,广场上向心排列的座座绿坛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鲜亮光泽,在窜动的暑气中显得无精打采。放眼望去,天边若隐若现的高楼大厦也模糊地扭曲起来。

在广场中央,一座高塔巍然矗立,如同一块深紫水晶直刺天穹,即使天空如此干净也难以看清塔顶,为它前方遮下大片阴影。

不知是否是因为酷热难当,如此之大的广场上行人却寥寥无几,并且大都朝着广场外围走去。

而在高塔前方的阴影之中,一位少年静静站立,一头灰银短发,细长的眉毛,挺拔的鼻梁,显露出其年龄段特有的英气。炎热好似对他毫无影响,他只是保持着凝视之姿,一动不动。

少年穿着侧边以黑色竖纹装饰的白色短袖,搭配同样款式的轻薄长裤,与广场上的其他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前方高耸的帝星悟弦塔占据着他深蓝的眼眸,并从中映出兴奋、憧憬与忐忑。

微风拂过,灼热忽去又来,如此良久,少年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迈步走向高塔,甩下几滴晶莹的汗珠。

站在悟弦塔大门之前,仿佛一堵紫色巨墙将世界一分为二,大大小小的菱形凸起延伸至视线之外——在这大门跟前已无法分辨出它本来的形状,少年觉得也许连自己来时所乘的耀阳级飞船也能畅通无阻。

平复心情,调整了下呼吸,少年缓缓抬起右掌置于大门之上。冰凉自掌心传来,出乎意料的平整光滑,四周荡起一阵熟悉的波动,右掌所按之处一条白色线条浮现,接着从线条左侧延出又一条白色,顺时针弯曲成了一个被线条横贯的圆——“双弦印”,这是所有帝国悟弦塔的标志。

“双弦印”封闭完整的刹那,在它的正中,三个成倒三角排布,彼此之间有细线相连的圆点图案突显,这是帝星莱昂斯克乃至整个尤尼维斯帝国的标志,是帝国决议会的象征。

看着这图案,少年心中顿时想起了帝国决议会中那三位宛若神明的人类统治者。

一位是“开弦之君”,一位是“闭弦之祖”,他们分别位于两条修炼路径的巅峰,这让正处于分岔路口的少年生出强烈的向往之情。

而帝国决议会中的第三人,极少有关于他/她的传言,以至于很多人包括少年在内几乎对其一无所知,只是据说现在主流的弦能科技正是出自他/她手。

在重叠的两种图案完整展现而出的瞬间,构成图案的白色线条像是被点亮一般迅速扩张,很快,在少年身前的大门上就出现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炽白光门,仿佛通往异世界的传送门。

他就这样举着右手“摸”进光门,进入了帝星悟弦塔内,立刻感到全身一阵凉爽,微不可察地打了个哆嗦。

悟弦塔一楼是十分宽敞的大厅,甚至称得上是个小型广场了,而现在除了少年,大厅里并没有其他前来悟弦的探弦者。

在外面时,少年并不能透过塔身看到悟弦塔内部,但进来后他发现从这里面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广场的景象,只是在大门和塔身的一些地方仍然是外面那种不透明的深紫色。又因为现在日光充足,大厅也并不显得昏暗,至少少年没发现哪里有非自然的照明。

而除了少年进入时通过的大门,悟弦塔在另外三个方向也各有一扇大门,每扇大门进来不远处都正对着一个环形桌台,其中会有人为怀有疑问的探弦者们提供帮助。

少年前边的桌台内,一个中年男子正一手端着咖啡,悠闲地靠在转椅上,他眼窝深陷,双眼惬意地微眯,颧骨高高突起,脸部线条犹如利刃般锋利,所穿的浅蓝衬衣纽扣领一丝不苟地翻着,左胸前有一个帝星悟弦塔的黑色标志,在衬衣的袖口,有一块隐约漏出边框的屏幕——这是智能衣物,可以自由调节款式,更有甚者还能制冷供暖,代表着莱昂斯克的潮流。

见有人从自己这边的大门进入,中年男子挪开嘴边的咖啡,斜眼瞥向正朝这走来的少年,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即眉头皱起,咬牙啧了一声,黑色的眸子中透出深深的鄙夷与厌烦。

当少年走近,正欲开口询问,那名中年男子猛地放下咖啡,身子前倾,瞋目瞪着眼前少年,仿佛因为自己的闲适时光遭到打扰而恼怒,他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指向右侧,近乎咆哮地朝少年吼道:

“自己去那边电梯里看介绍,不要来烦我!”

这声怒吼引来了大厅中另外三个人的目光,但他们在看了眼少年之后便若无其事地把头偏了回去,不过脑袋似乎比方才昂得更高了。

脚步一顿,少年只是微微颔首,随即转身朝中年男子所指方向的电梯走去。

中年男子扯着领子再次靠坐在转椅上,伸手将桌上光屏里刚刚弹出,没有看过的,名字写着林玄烨的资料叉掉,收回手时又端起了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不耐烦地喃喃低语:

“土鸡也想成凤凰!”

身后的低语飘进耳中,林玄烨却并未有所反应,在莱昂斯克待了几天,他早已对帝星人无处不在的优越感习以为常。

“不过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他如是想到。

悟弦塔总体呈八边形布局,除了四道大门,在剩余四边还各有四台电梯。

同样宽绰的电梯里,林玄烨仔细看过了光屏上对悟弦塔以及悟弦流程的介绍,接着按下了标有数字“34”的按钮——按照标示,第三十四层有空余的悟弦室。

透过电梯的全景玻璃,望着逐渐下落的地面,林玄烨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的情感,那是思念,辛酸愁苦的思念......

世事沉浮,电梯里离家的少年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张清秀的侧颜,灰银长发下,那深蓝的秋水明眸被浓浓阴霾笼罩,黯淡了所有神采,泪珠从中滴落,那样剔透,泪光闪烁,刺痛了少年的眼,痛彻了少年的心。

一切重又破碎,林玄烨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紧握双拳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月儿,等我......”

帝星悟弦塔第三十四层,电梯厢门缓缓打开,收拾好心情与容貌的林玄烨走出电梯,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向右延伸的通道,转身遥望,通道的尽头是另一边的电梯,右侧是透明塔身,即使在这个高度,还是看不见多少悟弦广场之外的建筑,并且都有如海市蜃楼般,显得颇不真实。

通道左侧的墙上悬着块块光屏,显示的都是有关悟弦的知识,林玄烨虽然对此已有不少了解,但还是抱着查漏补缺的想法挨个仔细阅读起来......

在人类进入星际时代,开始向广袤星空殖民扩张并逐步走向统一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弦,它能给原本弱小不堪的人类带来不可估量的强大力量,甚至能让人在不借助任何外物的情况下漫步于星空,拥有足以粉碎星辰的伟力。

人们将能够感知弦存在的人称作探弦者,他们可以在精神高度集中时感知到周围的弦,稍强一些的探弦者在不集中精神的情况下也能捕捉到周围弦能的波动。

而在成为探弦者后,就可以尝试悟弦。

所谓悟弦,便是体悟本身亲近之弦,弦分开闭,开弦在探弦者感知中为线条,闭弦为圆环,这两者在自然条件下总是一起存在,当探弦者所处之地的弦能被激发时,便有可能感悟出自己适合的弦。

修炼开弦之人以力量和速度见长,修炼闭弦之人则擅长布置法阵。但也不是所有探弦者都能成功悟弦,若是运用邪法或者外物强行引动弦能,必将招来杀身之祸。

......

边走边看了大概四分之一个通道,左侧出现了一条约莫三人宽的走廊,走廊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扇黑色的门,边缘全都闪烁着红光,使本就寂静的走廊更添一丝神秘,而走廊对面似乎是和这边一样的通道。

“看来这边都满了啊”

林玄烨心想,经过走廊又边走边看起了墙上的光屏。

这次走了差不多四分之三个通道,左侧再次出现一条走廊,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条走廊两边红绿交错。

林玄烨转身走进走廊,随便找了扇边缘冒着绿光的门,深吸口气,抬起右手放在门上。

不切实际的触感,仿佛门本不存在,右掌下白色的帝星悟弦塔标志呈现,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串白色数字“616”,随着绿光开始闪烁,黑色的门渐渐消失。

走进616号悟弦室,四处一片空白,距离感消失不见,仿佛这里无限宽广,唯有地面上的黑色线条方格让林玄烨不至于产生浮空的感受,回头一望,那里同样空无一物,让人分不清远近,而在悟弦室外,门的边缘已闪烁着红芒。

林玄烨估摸着走了几步,身前一道蓝色光幕一闪而出,而后又是一阵熟悉的波动,光幕上显示出他的资料,林玄烨浏览之后将右掌按在光幕之上,空灵之音突然自四面八方响起:

“悟弦测试即将开始,倒计时启动”

林玄烨深呼吸稳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将精神彻底集中,准备好迎接悟弦。

“3”

“2”

“1”

光幕突然变得透明,只显示着一串红色数字“72000”,随后突兀消失。

跟着光幕消失的,还有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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