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

果然，一条麻绳牢牢地拴在崖上，两个正当值的岗哨自密林中疾驰而过，只见一片灯火通明，临近洗墨江边，何素衣迎面撞见聂昱。

四十八寨中人非亲也故，都是父子兄弟兵，彼此之间有说不出的默契，两个人隔着八丈远对一个眼神，连手势都不必打，就算是交流过了。

何素衣点着火折，麻利地下到江心，映入眼帘的便是上蹿下跳、被折磨得不堪设想的周翡和李晟。

俩人满身是水，一见到何素衣如同见了亲娘似的，这会也不怕被发现了，不过仅仅撑了片刻，就有种自己要被推出去的错觉，幸好幸好，有救了。

何素衣“全开的牵机我也才见识过一次，这东西不是人力扛得住的。”

何素衣“我们现在处在阵眼之中，得赶紧离开。”

有亮光照着江面，一切就不足为惧了，何素衣闭上眼睛，密密麻麻的牵机线如一张精密的地形图般，立刻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当年她过洗墨江的时候，便是全开的牵机阵，好不诡谲多变。而她在面对这江中巨兽时心里什么都没有，就装了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念头，总算成功过了关。

后来经过鱼老的讲解，她方才明白了其中蕴含的道理，凡世间万物都有迹可循，只是有的时候眼睛会骗人，用心即可辨别一切。

听着耳畔牵机接二连三的交汇后摩擦出的细碎蜂鸣声响，何素衣放空神思，是了！

何素衣“庚空三，走坤位。”

李晟听话地按照她所说的方位移动，但周翡就没那么从善如流了，虽说从小是周以棠亲自开蒙的，却并没有什么毛用，知识一点没随爹。

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她对武学可谓是一点就透，却和文呀字呀的天生犯克，这下可好，平日里书读得张冠李戴就算了，到了危急关头是真要命啊。

没办法，现在李晟走哪她走哪，饶是周翡心里再排挤那迂腐至极的孙老先生是如何当堂放屁、误人子弟的，此时也不由得觉出几分惭愧来，果然文盲的下场岌岌可危。

谢允“阵眼又变了，戊空六，走乾位！”

来了，那小贼终于坐不住了。

从周翡和李晟下江之时，他就一直在隔岸观火，等到察觉守江人回来，是白日里那位功夫了得的姑娘，索性看了下去。

当然不是白看，他也渐渐摸出了牵机线的规律，眼见时机差不多了，顺势接了何素衣的话。

这不速之客的轻功造诣着实是高，他落脚处连一点水珠都没有，像个飘飘荡荡的幽灵，偏偏落脚处极精准，也不见他怎样躲闪，却没有一根能划破他的衣角。

周翡“什么呀，说人话！”

原来这小水草精听不懂啊，白瞎了他一番好意，看来他们师姐有的忙了。

谢小贼口中默念莫怪莫怪，搭了周翡一把手，又一个翻身让过上中下三路的牵机线。

李晟“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轻功，你是人是鬼？”

谢允“两害相权取其轻，活见鬼也比真做了鬼强。”

听了这话，何素衣轻身提气，睁眼躲避迎面而来的一道牵机，正值谢大侠恻隐之心大发，于是一把逮住他的后脖领子。

谢大侠也没慌，四两拨千斤地推了回去，一个人练了哪门功夫，是偏力量还是偏灵巧，功力深不深，手上都能窥见一点，特别是情急之下的一拉一拽。

何素衣心下一凛，有了思量，果然，他的手非常“软”，就像个普通的文弱书生，但那怎么可能呢？

何素衣“敢问阁下是哪一路的高人？”

谢允“不敢不敢，姑娘的功夫才是当真厉害，在下自愧不如。”

谢允“这牵机，我也只在书上看见过，没想到今天托三位的福，竟然有幸亲自体会一回。”

谢允“话说古人有种毒，也叫这个名字，昔日……”

何素衣眼瞧着他，这人，第一回见嬉皮笑脸，第二回见满口恭维，说话的风格更是东拉西扯、三纸无驴，十箩筐里有九箩筐都是废话。

言语间，他们从层层牵机线中钻了出来，逐渐逼近江心亭，而聂昱也在亭中比着图纸，对牵机的大小开关端了又详、尝了又试，几个人竟配合得异常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