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与蓝忘机单方面谈话间,对这世道越思越是心寒。
待二人各自回房,他思绪却又拉回从前。
他想起了前世今生傲骨始终没被时势摧折的温情。
他永远都会记得在温氏失势后依然努力挺直腰背始终不愿在族人和他面前露怯的温情。
幸好……幸好师父今世提前救下了温叔叔,能让我保住他们一脉。
【忽然, 魏无羡脖子一侧微微一痛,似乎被一根极细的针扎了一下,周身一麻。他那时心神恍惚,失了警惕, 这感觉传来后, 好一阵才知觉不妙,可人已经不由自主地歪到了石床上。先开始还能举起手臂、动弹几下, 可很快的, 连手臂也摔到了床上,全身都动弹不得了。
温情红着眼眶, 缓缓收回右手, 神色哀戚缓缓道出一句:“……对不起。”
原本以她的速度是决计刺不中魏无羡的, 可方才的魏无羡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这一针扎得狠, 扎得魏无羡脑子也稍稍冷静了些, 喉结上下滚动一轮, 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
温情和温宁对视一眼, 一齐站到他身前, 对着他, 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礼。
见此情此景, 魏无羡心中升腾起一股狂躁的不安,吼道:“你们要干什么?究竟想干什么?”
温情语调平平,可还是让人他不安得紧。“刚刚你醒来的时候, 我们正好在商量。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
魏无羡道:“商量什么?别废话,把针拔了,放开我!”
温宁缓缓从地上站起身,仍是低着头,道:“姐姐和我,商量好了。去金麟台,请罪。”
……
温情和温宁垂手站着,他们的沉默如出一辙。魏无羡的身体无力,奋力挣扎无果,又没人听他的话,一颗心也忽然无力了。】(有改动)
他现在想来,只记得这样的场景了。
也只记得那时有多么无力改变。
他现在直觉这除魔奸邪的前路艰险无比。且不说别的,就凭世家大族多用那些损人利己的法子可以解他们的一时之忧、一方之患,必将遭到反噬。
就比如说,时下仍凌驾在星罗棋布的大小世家头上的庞然大物-岐山温氏为了不受水行渊之扰,把它赶到姑苏。
后面因为几句莫须有的罪名,在世家玄门大开杀戒,灭门惨案不计其数。引得玄门之中人心惶惶不安,众人反抗,终将他这么个庞然大物覆灭掉。
又比如说,兰陵一带盛产海盐,又多商旅;兰陵金氏又以皇族底蕴发家。
可说起如今兰陵金氏的家主金光善此人,真可谓是一言难尽。虽说【他有位家世显赫的厉害夫人,惧内之名远扬,可他怕归怕,女人还是要照搞不误的,金夫人再厉害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紧他,于是上至名门佳媛,下至乡野娼妓,能吃到的绝不放过。而且他虽爱拈花惹草四处偷情,私生子女众多,但极易喜新厌旧,对女子腻味了便完全抛之脑后,全无责任感。在众多私生子女之中,唯有一人格外出彩,才最终被他认了回去,便是后来那位在射日之征中以暗杀温若寒立下大功的敛芳尊金光瑶。】(有改动)
不说别的,仅仅是当年鬼母报给我的消息中就有不少下属的夫人都被他玷污过。甚至好像那位敛芳尊的未婚妻也是他的私生女来着。
又为了自己做出来不认主的阴虎符,几次三番拉拢自己,与其他鬼修。为得到我这么个鬼道开山祖师,还赔上了他那个心机平平的嫡子金子轩。真是可笑啊!
听师父说,金家后来被金凌继承后不久,就被查出来很多腌臜事。
不计其数!
像是金光善奸淫下属妻妾、暗中培植人手对别家灭门、金光善与金光瑶一道设了个炼尸场……
这些东西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只没被揭开。
而当年的自己出席那场赏花宴,并没有江家家纹袍,而是一身黑衣,负手而立,腰间只插着那根从乱葬岗带出来的鬼笛陈情,笛子上垂着鲜红的穗子,打了络子。身上没有佩剑,站着向一旁点头致意,姿态很是傲慢,面上一副很是高深莫测、睥睨众生的模样。便是自己哪一日瞧见了年轻时的自己的那派架势,怕是也一阵牙根发酸,觉得是装模作样,恨不得冲上去暴打他一顿才好。
而金光瑶彼时好像就站在须弥座之旁。认祖归宗后,他眉心已点上了象征着明志的朱砂,穿上了白底滚金边的金星雪浪袍,戴着乌帽,整个人焕然一新,十分明秀。伶俐不改,气度却从容,远非从前时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