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省

萧长歌今天天色也不早了，别回宫了。

顾青棠嗯。

她这手成这样了，顾青棠也不能扔着不管。想起临出门那一刻，萧驰野好像想说什么，但是萧长歌也没给他机会。

说到底偷听这事儿确实是她们两个做得不对，但是这么大的事情瞒着自己的亲姊姊，总归是不妥的。萧长歌的闷气也并非撒的没有道理。

在马车上，顾青棠看着萧长歌包的跟白萝卜一样的手。去医馆的时候，大夫不在，是一个药童给她包扎的手，结果就成这样了。顾青棠看她左手拿着一根糖葫芦，差点戳进鼻孔里，郁闷的样子忍不住让她笑出声来。

顾青棠行了，给我。

她接了过来，递到萧长歌嘴边。她张嘴咬走了一颗，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也吃。

顾青棠你别怪阿野不跟你讲，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更何况这人要是沈泽川，就更不一样了，你不是说不会管他么？

萧长歌我管不管是我的事，他同不同我讲是另一码事。既明那边不好说我明白，他跟我有什么不好讲的，这可是大事！

她喉咙上下滚了滚，皱着眉头道。

萧长歌这臭小子，竟然敢瞒着我。合着沈泽川搞出这么多事儿来，也不知会一声，让人白操心。

顾青棠此事若成了，皇上只会更加信任他，也是好事。沈泽川明面上帮的是奚鸿轩，可背地里却没少为你这个弟弟花心思，他也不小了，你能理解的。

萧长歌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青棠想说，身处在这偌大的阒都，不找点依靠，人就该疯了。几年前萧长歌和萧驰野被困阒都时，表面上和世家皇家玩着权谋，在一次次逆风中翻盘。可他们心里挂念的，始终是离北。

沈泽川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顾青棠当年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把赌注压在了他的身上。如今看来，她的选择是对的，沈泽川就是那个能够让阒都逆天改命的人，可能目前不明显，但是这个人的谋略绝非俗人。

齐惠连那是谁？那是太子之师，他教的，从来都是帝王。

梅宅。

萧长歌由顾青棠搀扶着下了马车，抬头时就看见萧驰野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大门口，身边也不见晨阳和骨津。顾青棠看向萧长歌，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走过去就只是淡淡的说道。

萧长歌这么冷的天，不穿件氅衣就在门口冻着？

萧策安清醒着才能自省。

男儿满是肆意英气的眉宇，此刻被恭顺占据。他生的高，此刻微微垂着头，少了几分威压，有条不紊的语气说的却是温弱的字句。

萧长歌自省？省出什么了？

萧策安不该私自行动，应该先知会长姐。

看着倒是乖巧，可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不是真心话。萧驰野打心里还是不服的，他的性格就不习惯被处处束缚。这是看见萧长歌受了伤，也生了气。

顾青棠有话别站着说，进去吧。

三人进了正厅，顾青棠借口去准备吃食，就先行离开了，留了两人在里面独谈。

空气安静了好半天，被一声叹息声打断。

萧长歌我没逼着你什么事都非得告诉我，二十好几的人了，早就轮不着我管你了。但是你在阒都并非举目无亲，有些话你愿意同外人讲，也不愿意和我谈一谈？

萧策安……

萧长歌以前你怎么玩我都不管，但是那沈泽川是什么人？

从这人多次行径来看，此人睚眦必报，城府极深。有时候萧长歌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他，迷人的外表只是迷惑别人的工具，谁知道他今天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萧驰野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但细想起来，他确实已经好久没和萧长歌正儿八经的坐下来谈过话了。

萧策安对不起。

能听到他一句道歉的机会不多，也算是真的认错了。

萧长歌闭了闭眼，抬了抬那只完好无损的手。

萧长歌算了，不跟你计较，跟我说说你后面什么计划。

萧驰野把他和沈泽川今日谈话的内容，大致又和萧长歌复述了一遍，着重讲到了那个可以操控大周命数的人。

说到这里，萧长歌的第一反应是顾青棠。但随即一想，又不太像。顾青棠满怀国仇家恨，但是她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会算计人心的人。有时候萧长歌都会觉得她太过心慈手软，在她入阒都之后这么多年，每一次经历事变，她都能发觉顾青棠面临抉择时，连他都不自觉的退让。

这样的人，能报什么仇？又能算计什么人？

萧策安世家关系盘根错节，他们扎根在这大周太多年了，想动摇他们，不容易。

萧策安但是他说的对，我们要面对的确实不只是太后，还有这复杂的世家关系。

萧长歌此次太后将花香漪嫁给戚时雨，又想把照月郡主指婚给陆广白，目的再明确不过，就是想断掉离北的所有外援。但是她的目的不会成功的。

萧长歌阿野，沈泽川既然把这个机会递到了跟前，就好好利用。置之死地方能后生，只要迈过皇上心里这道坎，后面的事情，可以一一再做打算。

萧驰野点了点头。

顾青棠聊完了吗？聊完了出来吃饭。

顾青棠敲了敲门，提醒着里面两个人。

萧长歌来了！

在饭桌上，萧长歌因为手不方便，所以顾青棠一直很细心的照顾，指哪个菜就喂哪个。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他再看看自己碗里的白米饭，顿时什么胃口都没了。

顾青棠阿野，说茯苓的事情吧。

正在出神呢，突然被点了名，萧驰野坐了坐正。

萧策安我去诏狱提审了袁柳和茯苓，茯苓已经用药药哑了自己，但是一番盘问下来，证词算是能给禁军脱罪了。

萧策安茯苓没有见着幕后之人，只是受了命令办事，没什么用了。

萧长歌证词你交上去了？

萧策安没有，禁军才不要撇干净，反正我现在就是由着他们踩，等这打挨够了，总会还回去。

萧驰野暗自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