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听到开门声，屋内几人齐齐望了过来。顾青棠在那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上扫过去，没有动。萧长歌向前一步，抱了一下拳，对左千秋道。

萧长歌左叔，她就是顾青棠，我之前同您提过。

左千秋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顾青棠一遭，道：“和王爷描述中的一样。”

萧长歌回头对她眨了眨眼，两人就走过去。纪纲和沈泽川对视一眼，随即又转眼看了过来，顾青棠朝他点头示意，抬头对上沈泽川的眼睛时，那一瞬间的对视，就像是两只野兽相间时的锋芒毕露。

左千秋：“之前的事是阿野做得不对，阿野，还不快给你师弟师叔敬酒赔罪？”

萧策安是，师父。

萧策安应了一声，正要倒酒，就被纪纲拦住了。

纪纲：“慢着！之前是我们技不如人，川儿，这杯酒，你来敬吧。”

沈兰舟是。

沈泽川上去接酒杯，孰料萧驰野根本不打算让他，嘴角勾起一抹痞笑。

萧策安兰舟，敬酒这种事就不必与你师兄争了吧？

沈兰舟师命难违，师兄，你让我一让。

僵持了那么一瞬，沈泽川发觉他没打算松手，便直接抬手去抢了。萧驰野也没有坐等，躲闪之际，已接下沈泽川一招，一招一式，徐徐生风。萧长歌抱着胳膊看了半晌，侧过身压低了身影对便是的人道。

萧长歌听说纪家拳迅猛刚硬，可是沈泽川这样子，怎么瞧也不像是练过重功夫的人。

顾青棠阒都眼线众多，八大家中人才辈出，他若是不做掩饰，岂不是被别人一眼就能瞧出来？

萧长歌你的意思，他可以隐藏了身形，装作了一副孱弱的病态模样？可是我记得你说过，那种药最是伤身。

萧长歌看了一眼沈泽川那柔弱模样，分明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想要呈现出这样的效果，这得把身体摧残成什么样？

更何况他本来身体也没多好。

顾青棠不错，目的虽然达到了，但是那药也会像是慢性毒药一样，慢慢蚕食掉他的身体。往往最后，轻则身残，重则亡命。

这在旁人看来是一件极其疯狂的事情，但只有他们这种人才能明白，这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

萧驰野按着沈泽川的胳膊，将他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沈泽川脸上不动声色，倒是旁边的顾青棠看的眉毛一跳，萧驰野松开他。

萧策安师弟喂的酒果然香醇。

沈兰舟……

萧策安兰舟，我们先出去吧，让师父师叔好好聊聊。

萧驰野给萧长歌递了个眼色，四个人就一齐退了出来。一关上门，刚才还和睦的景象里面变了个样，顾青棠看着这情景，突然就觉得有些尴尬。

萧策安算一算，自从上次诏狱一别，二位也有好长时间没见了吧。

他的目光在沈泽川和顾青棠二人之间来回徘徊着，顾青棠不说话，她和沈泽川一起进的诏狱，一起出来，这事并不难查。但他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萧策安这里面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了，怎么着？要去喝杯酒聊一聊吗？

沈兰舟行啊，那就劳烦总督大人带路。

萧驰野“哼”了一声，走在了最前面。顾青棠和萧长歌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不言而喻，都是一副“他们有病，我们清醒”的表情。

沈兰舟这院子不错。

近日阒都下了场雪，这院子里的红梅又开得正艳，红梅覆雪，景色绝艳。

萧策安这宅子是姚家的，姚温玉喜好云游四方，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便卖给我了。

沈兰舟花了总督不少钱吧？

萧策安还好，姚温玉已经算是贱卖了。

说到这位璞玉元琢，萧长歌至今还没有见过他。从前在外面游历时，没少听过这人的大名。此人在天下文人心中占据极其重的分量，文采谋略天下一绝，喜好风雅，据说是个长相清秀的儒雅公子。

萧长歌像是记起了什么，转向顾青棠。

萧长歌你原来不是内阁洗笔吗？应该见过这位璞玉元啄吧？

顾青棠看着她，浅唇一笑。

顾青棠岂止认识，我们关系甚好。青衣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没见过不会明白我的意思，等以后见着了你就懂了。

顾青棠我很喜欢他写的诗词歌赋，收藏了很多亲笔，你若是感兴趣回头拿来给你瞧瞧？

萧驰野看着萧长歌越来越黑的脸，笑着摇了摇头，拉着沈泽川走远了些。顾青棠浑然不觉，萧长歌四周那一片的空气都好似冷了些，她龇了龇牙。

萧长歌好啊，你拿给我，看我能不能给你全烧了。

顾青棠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走开了。

摘星楼

萧长歌如今潘如贵死了，花思谦也咬舌自尽，纪雷作为他们的走狗，也死在了诏狱。太后士气大减，但她肯定不会轻易收手的。

顾青棠太后是个聪明的人，此次受了重创，但似乎并没有多着急的样子。

顾青棠但依照她的性子，绝不允许世家没落。如今以海良宜为首的一众文臣受宠，皇上又忌惮太后以及她背后的世家势力。恐怕不久后，就会有新的动作。

萧长歌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她面前，自己则是拿起一旁的丝帕细细擦拭着手指。

萧长歌那你觉得，太后的下一步棋，会下在哪里？

顾青棠垂着眼帘，如削葱一般的手指在桌上的书页上细细划过，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印痕。萧长歌看了半晌，又拿起橘子肉，掰了一瓣递到她嘴边。顾青棠很自然的张嘴接了过来，头也没抬。

顾青棠太后嫁给光诚帝时，虽贵为皇后，但是并不受宠。她这一生，只想将权柄收归到自己手中，同样身为女子，这一点我倒是挺理解她。

顾青棠你可还记得当年，戚竹音一战成名入都听封时，满朝文武都不支持她。只有太后，她允许戚竹音入殿听封，让她成了阒都为一个女将军。

萧长歌点了点头。

顾青棠她从来就没有指望过男子，更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男子身上。你别忘了，她倾尽心血，从小养在身边的，可是一个女子。

顾青棠合上医术，蝶翅轻颤。

顾青棠说起来，花三小姐也到了该嫁娶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