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

李建云：“青棠……你来阒都几年了？”

顾青棠回皇上，已经快九年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说话，我看他面容憔悴，说话语气也与从前有些不同。就像是一个兄长，找自己的家人聊一些在平常不过的闲谈。

“九年了啊，这些年你在朕身边，一直勤勤恳恳，做的事情也很周全，朕一直很信任你。”

“朕知道你的抱负远不止现在所得的，尊位确实难得，但坐在这个位置，难免要舍弃一些东西。”

我沉默的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个底了，又听他道：“朕一直以为，你是个不在乎情爱的人，所以五年前长歌向我请命的时候，我有想过把她调到别的地方去任职。”

顾青棠……

李建云：“你我虽是君臣，但脱下龙袍时更像是朋友，我现在作为朋友，问你一句话，你真心喜欢萧长歌吗？”

我有些懵，不知道他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和他想交代我去做的事情，有何关系。

有时候我也承认，我对李建云也并非掏心掏肺，一条心的辅佐他。但是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对他有过二心，可以算是一个……可以坐下一起聊天下棋的朋友。

顾青棠喜欢，她没有表面上那么风流放荡，是个细心的人，还得多谢皇上把她送到了摘星楼了。

我说的时候也挺严肃的，李建云肯定也分得清正经和玩笑话，点了点头道：“那好，那我接下来要交代你的事情，一定要办好了。事成之后，你若是想和萧长歌离开阒都，朕也不拦你。”

顾青棠……

“南岭猎场，我会立建恒为太子，然后接着查账一事，彻底扳倒花思谦潘如贵等内宦。你要帮我，这件事情必须做到滴水不漏，建恒不能有事，他们也必须死。”

顾青棠臣明白了，那查账一事……

“朕安排了薛修卓和海良仪去做，这事用不着你操心。建恒他性子懦弱，你一定要扶持他，保护好他。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个命令了。”

他话音一落，我起身跪在了他面前。

顾青棠臣遵命。

南岭猎场

“国师大人会骑马吗？从前没见你上过猎场啊。”纪雷站在我边上，打量着我。

顾青棠这个就不用纪大人操心了，我上不上得了马，等会儿进猎场不就知道了。

纪雷：“那就先预祝大人成功了。”

他一走开，我就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萧长歌。

顾青棠你再不收好你的爪子，干脆就别要了。

萧长歌你这么瘦，没想到穿骑装还怪好看的，第一次见心痒，让我摸摸怎么了？

我挥手打开后腰上那只手，白了她一眼，就走开了。

李建云：“建恒，去玩玩吧，给皇兄看看你的箭术。”

李建恒笑着朝李建云道：“是皇兄。”

我和李建云交换了一下眼神，转头就看见晨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和萧长歌说着什么。过了一会，两人的眼睛都向我看来，眼神对上的那一刻，我看见萧长歌对晨阳抬了抬首，晨阳就退下了。

这是又打什么算盘呢？

萧长歌一换沉重的脸色，走了过来，拉起我一只手。

萧长歌去跑马吗？我带你。

顾青棠我现在会骑马了。

萧长歌不，你不会，走了。

她撒泼耍赖，我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很快就被她拉到了浪淘雪襟前。我想自己上去，不料她一左一右抓住我的腰，一用力我已经坐上去了。

浪淘雪襟踩着蹄子走了两步，我赶紧拉紧缰绳，转头看向她。萧长歌也抓住一边的绳子，翻身上来，从后面抱住我。

萧长歌你赶吧。

顾青棠你把我拉过来就是让我赶马的？

她发出一声闷闷的鼻音，脸在我后脖子蹭来蹭去的，还咬耳朵。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没有骂她，而是先赶马进了树林。

猎场那么多人，我这一嗓门喊出来，我们两个就成全场的焦点了。

萧长歌这衣服这么紧，你那条蛇装不下吧？

顾青棠萧！长！歌！！你再动就给我滚下去！

我腾出一只手，伸到背后去推她，她轻笑一声，故意一踢马腿。浪淘雪襟崴了一下，我惊叫一声，差点摔下去，又被她捞回去。

萧长歌国师大人，专心点，阿野驯的马可比别的马凶悍多了，你可别一个不留神摔了。

我咬着牙关，默默抓紧了马绳，再也没有说话。

乔天涯这两个挺有意思，原来萧大小姐爱好女色是真的。

“那么野蛮的女人，恐怕也没几个男子降得住吧？哈哈哈！！”

萧家的儿女，果然都是悍匪。沈泽川心里默默道。

她催着我，我们绕着猎场跑了一圈，回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入席了。我走到席位上坐下，李建云看着脸红脖子粗的，那抹红晕还未消退，不由觉得好笑。

李建恒：“皇兄，我打的那猎物里还有只火狐狸呢，带回去给您做条围脖。”

李建云笑的一脸慈爱：“好，来看看皇兄给你的赏赐。”

下一刻，就有人抬着那把霸王弓走了上来，在场的人全是脸色一变，只有李建恒不明所以，还一脸失望：“……多谢皇兄赏赐。”

李建云：“怎么？不喜欢？本来也就不是给你用的，这是太祖皇帝时期，所造的，就算是现在的天下四将，也拉不开。朕是希望你看着他，时刻警醒。”

李建云招了招手，把他叫到了跟前，紧挨着自己坐下。此番举动，底下的朝臣，皆已心知肚明。随着时间的推移，篝火渐暗，可咸德帝仍没有要歇下的意思。他不动，底下人自然也是不敢动的。

李建恒困得直打哈欠，见此情景，就给下面的萧驰野使劲打眼色。可萧驰野视若无闻，默默地喝着自己的酒。

此时歌舞已退，李建云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唤了一声：“海爱卿。”

海良仪整理衣袍，恭恭敬敬的跪在御前：“老臣在。”

“你今日要干什么？”

我注意力一下收回，全放在了眼前。海良仪磕了个头，道：“老臣要保举户科都给事中薛修卓御前上奏之权。”

花思谦显然察觉到了什么，摸着胡子道：“何处此言？户科都给事中，本就有直谏皇上之权。”

“话虽如此，可薛修卓的折子却几次递不到御前，还不如直接觐见。”

李建云：“什么折子抵不上来，海爱卿，叫他上来说说。”

潘如贵得了令，先是与花思谦对视一眼，这才向前两步：“传户科都给事中，薛修卓觐见！”

萧长歌皇上这是想做什么？

萧长歌俯下身子，凑到我耳边问我。我喝了口茶，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薛修卓，淡淡道。

顾青棠别问了，准备好你的刀吧。

李建云看着薛修卓，道：“你有何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