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五个四季轮转,又是这么多年。那个刚入阒都时的小狼崽子,现在在禁军混的风生水起,总算将原来腐朽破败的禁军带出了个样子。受困在昭罪寺里的少年也长成了仙姿卓然的大人,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
临近端午,天气越来越热,人也很是焦躁。
端午节时,皇家都会出宫在郊外看龙舟竞渡。马车里有些闷热,我实在是坐不住了,就叫停了车夫,下了马车。
萧长歌在边上,看见我额头全是细汗,就摸了块帕子递给我。
到了宴会场地,这里树荫多,倒是比宫里要凉爽许多。还没有开宴,我就和萧长歌四处乱转,结果撞上了慌慌忙忙的萧驰野和李建恒。
萧长歌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萧策安小事儿,姐,你别问了,快带着国师大人回去吧。
顾青棠你身为禁军总督,此时应该携带禁军在管理四周巡防要务才是。
萧驰野看着我,痞笑道。
萧策安巡防要务那是锦衣卫和八大营的活,哪能挨着我们禁军呢?
李建恒干了坏事,此时满脸心虚。我和萧长歌对视一眼,她把萧驰野拉到一旁去问话,我就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返回来,李建恒眼神缥缈,根本不敢看我。在他们这些纨绔子弟的眼里,我是和海良仪一样的酸腐文人,刻板又冷漠,不近人情。李建恒虽然很喜欢美貌的女子,但次次看见我都是绕着走的。
顾青棠楚王殿下,这里是宫外,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李建恒:“是……国师大人说的是,本王只是和策安随便转转而已……”
我看着他心虚的样子,大概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
萧长歌你们搞什么呢?
萧策安小福子抢了楚王的人献给潘如贵,他气不过,找我帮忙教训教训那阉贼,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弟弟,是真不让人省心啊。萧长歌叹了口气,不禁数落道。
萧长歌这里这么多人,锦衣卫和八大营都来回看着,要被看见了,到时候你们两个怎么解释?
萧长歌禁军总督和楚王,两个人抓住一个太监拳打脚踢,说出去光彩吗?
萧驰野撇了撇嘴,没有顶嘴。萧长歌看了一会儿,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萧长歌那小福子再怎么说也是潘如贵的人,那狗贼是个什么货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事后小福子一告状,无论他知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潘如贵都会咬住这件事情不松口。
萧长歌快回去,别再乱跑了。
萧策安……哦。
萧驰野回去叫上李建恒,两人忙不迭的撤了,就怕萧长歌抓住他们又是一阵唠叨。
从前在家里,萧既明是话最少的那一个,萧长歌就不一样,什么事都直言坦率。萧驰野不怎么怕老王爷和萧既明,但是最烦萧长歌的絮叨。
萧长歌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揍了个人而已。
顾青棠什么人?
萧长歌潘如贵的狗腿子,那人抢了楚王的女人,报复来着。
闻言,我颇感一阵无语,但又觉得他们做得对。像套麻袋这种简单粗暴的事,是撒火的直接办法,也最有效。
顾青棠……也没错,他活该。潘如贵那死太监,自己没那个本事,还要嚯嚯不少姑娘。哪天把他套麻袋打一顿最好。
萧长歌哟,第一次听你说这种话,潘如贵得罪过你?
顾青棠刚入宫那会儿我在内阁,还是个侍奉天子的洗笔。同在明礼堂任职,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不止一次向我伸他那咸猪手。
萧长歌……
我看着她脸都绿了,笑了一声。
顾青棠不过你放心,现在没几个敢对我动歪心思的,不然很有可能晚节不保。
说着,萧长歌就看见我领口里有鳞片闪动。那条蛇前段日子还睡得不省人事,这几日顿时活跃了起来,逮着机会就要爬出来透透气。
萧长歌我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敢玩这些的。
我摸了摸蛇的脑袋,动作熟稔,一点也看不出害怕的意思。
顾青棠这有什么,我给它们提供吃住,关键时刻它们可是能保命的。它可比你的海东青好养多了,送你一只要吗?
萧长歌别了,我可不能和你一样,整天揣着条蛇也无畏无惧。你可当心着点,猛盯上它好几次了,要不是我看着,它恐怕早就成了猛的腹中餐了。
顾青棠听见没有,以后看见她和她的鸟,记得躲远点。
萧长歌……
开宴时,所有人都落座了,但是小福子还没有回来。我觉得不太对劲,就问萧驰野。
顾青棠你们是把人腿打断了?
萧策安不能,我们走的时候还在那鬼哭狼嚎呢,肯定鲜活。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仍觉得不对,刚想让玖岁去看看,处理干净。结果这时,纪雷跑来跪在了地上,抱拳道:“皇上,今日龙舟竞渡怕是不成了。刚才锦衣卫巡查,竟然在水里发现了福公公,人已经死了。”
我们四人顿时脸色一变,李建恒当即就怕了:“死……死了?策安……”
萧策安别慌。
李建云:“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人?”
纪雷:“锦衣卫把尸体拉上来的时候,发现福公公身上有很多淤青伤痕,显然生前遭受过殴打。”
晚了,这下真惹出麻烦了。
李建云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道:“今日巡防的不是锦衣卫与八大营吗?为什么没有察觉出异样?”
此时,统领八大营的奚固安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中间跪下:“回禀皇上,今日八大营与锦衣卫交替巡防,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样下去迟早兜不住,到时候被查出来更麻烦。萧驰野喝完杯中的酒,就起身走了出去。
萧策安皇上,臣不敢隐瞒,小福子是臣叫人打的。
李建云:“你与小福子有何私仇,为何要下如此狠手。”
萧策安实不相瞒,前些日子臣出宫时,这狗东西的轿子挡了我的路。我看他声势浩大,还以为是潘公公的轿子。此人目中无人,我身为禁军总督,被一个猥琐阉人当街羞辱,心中气闷,这才打了他。
潘如贵一看这情形,当即就嚎出了声,抹着眼泪对皇上道:“都怪臣平日管教不严,小福子竟然触怒了萧总督,有此下场,也是他罪有应得。”
太后便沉声道:“即便如此,将人打死,未免也太过心狠手辣了。”
萧策安回禀皇上,人是我打的没错,但是不是我杀的。也许是头上套着绷带,自己滚到水里去了吧。
纪雷就看向萧策安,别有深意道:“总督可别是为了别的什么人顶罪,才站出来的。”
萧策安方才在林子里,我的行动被楚王撞破,他极力劝阻,臣这才饶了他一命。可人怎么就溺死了,臣不知。
萧长歌在一旁捏了一把汗,眉心紧蹙。
萧长歌这傻小子……
我转头看向玖岁,她立即会意,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场面僵持不下,李建云显然是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但此时潘如贵和太后死咬着不放,如果没有个台阶,所有人都下不了台。
顾青棠皇上,臣可以作证。
萧策安……
李建云:“怎么?你亲眼看见斗殴一事了?”
顾青棠不,臣方才行至那附近,刚好撞上了楚王殿下和萧驰野谈话。见他们起了点争执,臣怕惹了麻烦,便没有多留,离开了。
李建云一拍桌案:“给朕查!”
这场宴会不欢而散,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李建恒才走过来,满脸歉意道:“真是多谢大人解围了。”
顾青棠这事肯定没完,回头皇上一定还要找你们问话。
萧长歌这事明显是有人冲着你们来的,长点心吧。
萧驰野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我。
她刚才的样子,好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