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气上涌的百里归朔当即拍桌:“那位维勇王子比皇上小多了,这不是在占我们晋朝的便宜吗?皇上答应了?”
“怎么可能,西域遥远,此去便难回故土,即使是正妃,陛下也定不会答应。大长公主的驸马死于北荒的战役之中,唯一的孩子也被奸人掳走下落不明,皇家有愧于她。大长公主既是有功之臣的遗孀,又是陛下的姑母,先皇最宠爱的妹妹,若将来客死他乡,陛下肯定于心不忍。”
皇甫慕风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口喝尽杯中剩下的酒。
“你说得也占几分理,但依阿姐对皇上的理解,恐怕还有更多理由拒绝这个联姻。”归朔露出一个并不符合他年龄的微笑,环视在座各位一圈,“话说,饭都吃完了,你们还不聊点正题吗?”
“也对,圣医宫宫主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皇甫慕风与慕容晚词对视一眼,接着看向了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钟离逸尘,“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还是你们在京华城内的人最清楚。我知晓钟离叔叔的为人,也清楚慕容伯伯的脾性,若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龃龉,甚至严重到会惹来杀身之祸,我是万万不信的。”
听见此言,霏羽立刻说:“你说的不错,这整件案子中,人证物证具在,但就是没有动机,连那个指认姨父的管家都没有说出来,而是在招认之后的当天晚上撞柱身亡了。”
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背,钟离逸尘斜睨霏羽一眼:“但那可是跟随慕容磊十年的老人,一家人吃住都在候府,让这样一个忠仆出卖自己的主人,严刑拷打定是没用的。”
“难说不是有人使了什么手段。”霏羽嘴硬道。
钟离冷笑道:“刑部沈尚书铁面无私,四年前连自己的亲家都打入狱中,又怎么会受贿。”
“我知道那件案子,那是涉及国本的大案,刑部尚书哪会轻判。”夏侯冷哼的声音更大,简直和赌气差不多了。
“霏羽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钟离这般较真。”
晚词和皇甫两人头靠头自以为悄声说。
被说“小孩子” 的霏羽顿时面色一红,尴尬地看向晚词:“晚词姐,我……”
“乖,我明白你是相信我,相信我爹的。”晚词一脸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发,看上去更像是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了。
看着只比自己大一岁的表姐,霏羽的尴尬心情转为了羞愧,明明对方比自己更难过更想证明慕容府的清白,结果自己反而需要对方来安慰自己。
接着,皇甫就看向钟离说:“并不是我想帮夏侯,我只是说句公道话,钟离你自己也说过吧,这件案子办理得确实太快,明明还有很多疑点没查清。”
闻言,霏羽立刻看向右手边的钟离逸尘,一脸狐疑地问:“你真的这么想?”
“确实这么想。”钟离淡淡瞟了她一眼。
霏羽不接:“那你怎么不说?”那……她岂不是误会对方了?想起自己之前生的闷气,她后知后觉地面红耳赤起来,那在对方眼里,自己岂不是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看着霏羽忽然变得窘迫的脸色,钟离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你的说服不太有道理,而且,如果只凭那些证据就能冤死一个一品君侯,我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万一再查下去……咳咳!”
他话没说完,就被不知何时起身,走到他身后的伏危伸手勒住脖子。
“皇甫,来,再来一杯!”
“错了错了!”
伏危力气大,下手素来没轻没重,眼见钟离立刻被勒得脸庞通红,顾不得自己脸色有多红的霏羽立刻站起来,拍打着伏危的手臂,想让他立刻松手。
“欸,伏镖头,那不是我!”皇甫也站了起来,急冲冲拉住伏危的手臂。
“哈哈,笑死我了,伏危这是喝得有多醉,连人都分不清了!”依然是半醉的归朔拍手大笑。
听到了归朔的嘲笑声,霏羽却笑不出来,好在她忙中总算想起自己带在腕间的银针,便立刻抽了出来,一针稳稳扎进伏危的睡穴。
顿时,伏危就像一个沉重的沙包一样压在了钟离的背上,而皇甫终于能掰开伏危的手腕,架着他先到客房休息,霏羽也跟了过去。
“先喝水,顺顺气。”
晚词适时倒了一杯水递给钟离,钟离抬起憋得通红的脸,看了她一眼后才接过。
“多谢。”
“不,”晚词轻声说,异色的双瞳在月色下泛出微光,“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钟离逸尘喝下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