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他是个很难被忘记的人。
意映把璟定义为月亮，高悬于空，而她能做得似乎也只有仰头望月，和无数人一样，她从未奢望过摘月。
那是很多年前的某个雪日，水是刺骨的寒冷，麻痹了人的四肢，她不会凫水，渐渐沉底，在此之前也曾剧烈挣扎，这是一场极费体力与心神的呼救。
绝望封顶前，意映看见一个人往她这游，动作灵活，如鱼得水一般。他明亮温柔的眼眸注视着她，挥手幻化出一层氧气泡，凑近，拉起意映的手腕往上游，直到浮出水面。
满河的花灯，好似璀璨的银河。
今日是上元节，很少有落单的人，也很少…有人能注意到湖中央呼救的人。少年拉着意映上船，两人浑身湿透，水滴落下的声音微不可察。
意映劫后余生，好似没回过神。
她呆呆地看着少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九尾狐，应该是青丘的人，可能是涂山氏的某位公子……思考这些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那少年也没说话，而是先用法术烘干两人衣裳。
……
不远处有吹箫声，琴音悠扬。
那少年语气很温和地问她：姑娘有同伴吗？
意映点头：有，但我们走散了。
少年便与她说：那我先送姑娘上岸吧。
那少年大部分时候很安静，船尾摇桨的渔夫唱起了小调。他是个很体贴的人，尽管少年会为她斟酒烤鱼，一同欣赏花灯上的祝愿，无意间对视又一笑而过。
但意映知道，这只是他的礼貌和教养。
船到了岸，他们甚至还不清楚对方身份。
意映：你呢，你是一个人吗？
少年：不是。
那一瞬间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茫然。不是一个人吗？那为什么要一个人远离喧闹，游船湖中央？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一些。
但她的同伴十分惊喜地声音传来，打断了意映的思绪。她被湖水浸过的脑袋也恍然清醒，这少年腰间玉佩象征着九尾狐，也只有青丘嫡系允许佩戴。
他的身份必定尊贵。
算了。
那少年像变术法一样，一盏栩栩如生的花灯凭空出现，他送给意映，温声说：祝姑娘今夜好梦。
意映的心颤了下，今夜坠湖，确实可能噩梦缠身，难以安眠，她惊诧于少年心细，也心动。后来她一直再猜，这样会哄姑娘的公子，在涂山排第几。
意映：公子也是。
她的同伴来到身边时，那少年已经走了。
花灯是很常见的款式，却精致夺目，亮着柔和的暖光，其中一个同伴道：意映，你认识涂山璟？
她不认识。
但现在认识了。
意映：不认识，是我不小心落水，他救了我。
同伴们起哄，英雄救美的戏码世人都爱看，但热闹过了一阵，便要被人抛在脑后，无人问津。
防风与涂山差得太多。
似乎不大可能，毕竟此时，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平平无奇的庶女。
意映始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不仅仅是庶女，更是一枚棋子，要活得有尊严，就要努力往上爬。
她从不敢奢求月亮。
她也不敢做那摘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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