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念慈笑道:劳烦两位大人将那些人登记在册,魂魄押回地府审判。
牛头马面顺着念慈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整队骑兵。
活生生的人,何来魂魄?
可下一秒,他们开始嘶嚎,好似群魔乱舞,皆从马背上滚落。为首的那个,马面瞪了瞪,瞪出了“大金王爷,完颜洪烈”几个大字。
他的魂魄是被生生逼出来的。
牛头呆呆看着不远处“魂魄灼烧,终成罪孽”的诡异景象,扭头盯着念慈,这么烧下去,轮回也不用入了。
念慈看着完颜洪烈的魂魄,却笑不出。
这一次,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念慈的声音极轻:现在可以了,劳烦。
牛头马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两字。这千百万年来漫长的生命里,地府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她不施粉黛 ,不戴钗环,一身宽大素袍,尽管如此,仍旧美得勾鬼心魂,她不爱笑,不爱说话,总提着灯,处在风口浪尖的桃色传言中,成了鬼差阴使无聊生命的饭后消遣。
传言她是酆都大帝的爱宠,与五方鬼帝,十殿阎王,六案功曹,甚至连孟婆都没放过,与他们都有一段露水情缘,她的姓名无人知晓,他们都叫她拘魂使。
若是寻常阴官在人间不顾规矩杀人拘魂,乌纱帽不保,鬼命定然也是。但这是拘魂使,身份成谜。
真正令牛头马面震惊的是,她前脚救了那个打更人,后脚却杀人拘魂,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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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光大亮。
包惜弱惊醒,下意识护住肚子。她昨夜与丈夫逃亡,意外失散,荒郊野岭,后路悬崖,前路已死。忽然狂风大作,叶落了满地,很冷,她竟感到疲惫和困倦。
视线里,似乎有人提灯朝自己走来。
她怔怔望着窗外,梅花开得正艳。
一个撑伞的姑娘进了小院,她穿着同寻常村姑无甚区别,甚至还要简朴,一张素净清秀的脸从伞下露出,是这张脸吗?
包惜弱也不确定,毕竟她昏倒前只依稀看见一个身影。那姑娘开始煎药,浓郁的苦味传进屋中。
门吱呀开了。
包惜弱跺着步子慢慢走到院中。
那姑娘闻声看向她:你昨晚昏倒,我把你捡回来了。
包惜弱看着院子里晾晒的草药,轻轻问:姑娘昨晚是去采药的吗?
那姑娘嗯了声,让她坐下。
包惜弱护着肚子,先是感激一番,真心实意地落了泪,又说她与丈夫受人追杀,讲了事情原委,之后又问她姓名,该如何称呼。
只是那姑娘态度并不热络:我姓穆。
包惜弱忙叫了声穆姑娘。
这药是给包惜弱煎的,她昨夜受惊,用来安胎。
她又在这里接住几天,因为得知那些金人已死,她想出去找自己的丈夫,但穆姑娘拦住她,说她现在行动不便,她可以帮忙。
于是在镇子上贴了寻人的帖子。
杨铁心第二天就找来了。
夫妻二人又一次感激穆姑娘,说了很多话,穆姑娘看似在认真听,但她的目光落在包惜弱肚子上,实则走神了很多次。
穆姑娘:包大娘也快生产了,等孩子生下来再走吧。
他们二人也有这层思量,于是也不推脱,只是受了穆姑娘太多恩惠,心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穆姑娘却没想这么多。
她做鬼做了千万年,已经不拘这些了。
他们已经给这个孩子取了名字,叫杨康。
康,愿一世安康。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用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