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扯出一条金线,绘礼翻了个身,从松软的被子里探出脑袋。
“诶,早啊藤医生!”打算去上厕所的绘礼向洗手台前的藤咲打招呼。藤咲含着满嘴牙膏泡沫“嗯”了一声,
然后弯下腰漱口。绘礼站在镜前费力地理着打结的长发。
镜里的自己还挺漂亮,但毫无生气,没有一点血色。她偏了偏脸,撅了撅嘴,又靠近镜面眨眨眼,镜里的人和她做着相同的动作。
正脸一般,侧脸绝了。
绘礼一想到这句话就想笑,可笑声先从她身后响起了。
“噗…你在干嘛?”
那一刻,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镜中映出藤咲弯弯的眉眼,额前发丝几缕还挂着水珠。
“啊,我,呃…”绘礼正结结巴巴地要解释,藤咲突然从后拢起她的长发,木梳从额前梳到发尾。鬓边逃逸的发丝被梳齿收进耳后,手指插进发层一遍遍把死结理顺。
“好了。”藤咲啪嗒一声把木梳放在洗手台边,转身走向厨房。“我去准备早饭。”
直到他离开镜中可及的视野,绘礼才回过神来,急忙把长发束在脑后。
“我来帮忙藤医生!”
“说了叫我藤咲就行。”
“好嘞藤医生!”
“……”
藤咲在平底锅边磕了个鸡蛋,单手把裂缝处掰开,金黄的蛋液滑进锅里一下子滋滋响起来。绘礼撕开包装袋,把一片吐司塞进面包机。刚插上电,老旧的面包机就轰隆隆响起来,运转到一半就“熄火”了。绘礼尴尬地俯下身子仔细察看。藤唉转过头来解释。“没事。这个很旧了,我正打算换个新的。”“不用换。”绘礼打断他,右手向斜上方45°拍了一下面包机的顶壳——居然又轰隆隆运转起来。
“你看,还能用嘛!”
藤咲诧异地盯着她的背影半响,直到恍惚间听到绘礼喊他。
“藤医生!鸡蛋要煎糊了!”
毕竟是寄人篱下,绘礼吃完早餐又格外积极地刷了盘子。看着无一例外印着小黄鸭的碗碟和绣着野菊花的洗碗巾,绘礼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藤医生很喜欢黄色吗?”
藤咲手里的抹布停在了餐桌一角。
“没…不是,还行吧。”
“啊~我也很喜欢黄色呢!温柔,活泼,又明朗。”
绘礼哼着小曲,把自己能想到的家务都干了一遍。
藤咲正在玄关系鞋带,钥匙串在腰间叮当响了一阵,绘礼迎了过来。
“藤医生是要去上班吗?”
藤咲抬起头,绘礼两手正绞着围裙边。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墙角。
一双高跟鞋。
“…藤医生和夫人一起住啊。”
藤咲张了张嘴,忽然把刚穿上的夹壳又脱下来挂回衣钩上。
“诶?”完了,说错话了。绘礼暗骂自己蠢蛋,手足无措的退远几步。
“突然想起来,我昨天刚偷了具尸体,”藤咲又换回拖鞋,
“这个班我暂时上不了了吧。”
绘礼一拍脑袋,解下围裙挂起来。“对对,藤医生,我是得重新死掉是吧。”她走到窗边打开窗,一股暖风呼得涌进来。“从这里跳下去可以吗?7楼的话应该没问题…”
“快下来吧。”藤咲慌忙打断她。“你一跳了之,这可是主城区。万一砸到车砸伤人怎么办?你也不想对大家造成不小的损失吧?”
绘礼似懂非懂地关上窗,从窗台上跳下来。“那我去没人的地方。”
“别去啦。我没法开车送你,否则还要承担一半的事故责任。”
像是赌气一样,绘礼甩了一句“我自己去”就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却突然又转回来,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附近什么地方没人?”藤咲眼底神色晦暗难辨,低下头回道:“医院西南方向800米,有一片烂尾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