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角宫的时候,宫远徵还是气愤的不行,咬牙切齿的把手中茶盏摔倒了墨池里。
宫尚角早就猜到那茶盏的命运,倒也没有被突然的动静吓到。
他无奈的拉起宫远徵,向卧房走去。
宫远徵本来正在生气呢,突然被他哥这么一拉,有些反应不过来。
“哥?”
宫尚角示意他坐到软榻上,宫远徵乖乖照做。
然后宫尚角又去取了伤药,过来要给宫远徵脱衣服。
宫远徵条件反射的去阻止,“哥?”
宫尚角无奈,“自己受伤了都没感觉吗?我来给你擦点伤药。”
知道哥哥是在关心自己,宫远徵脸上的迷茫立刻被欢喜所代替。
他乖乖的放下手,任由宫尚角动作。
傻猫儿。
宫尚角坐在他身后,双手伸直他身前,去给他解开上面的衣襟,像是把人半抱在了怀里。
宫远徵想着医案一事,一想起来自己打不过金繁,就脸颊鼓鼓心气难平。
宫尚角轻轻的拉下他肩头的衣服,露出小片白皙光洁的后背,上面遍布青紫痕迹。
有种凌虐的美感。
宫尚角眼神幽暗,喉结上下滚动,却是有些不敢把衣服在往下拉了。
压下心头的异样过后,宫尚角在看那些痕迹,就只剩了愤怒和心疼。
他这的药都是宫远徵专门给他配置的,都是最好的伤药,用小木片沾了药膏,小心的擦在宫远徵的伤上。
其实他更想用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哥,你说他区区一个绿玉侍,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功夫。”
宫尚角小心的给他上好药,然后给他拉好衣服,“这件事确实不寻常,我会仔细调查一下他的。”
宫远徵还是皱着眉,鼓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宫尚角失笑,“好了,哥哥会帮你教训他的,别生气了。”
宫远徵愤愤的转过头,有些委屈的样子,“可是,我没能拿来医案。”
“既然已经有了目标,就不必急于一时,以后总有机会的。”
宫尚角暂时安抚了宫远徵,但宫远徵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所谓的机会,竟然是在上官浅身上。
自己没有做到的事,竟然让上官浅做到了,这让宫远徵脸色十分难看。]
水幕外的宫尚角松了口气,好在自己当时心思不纯,不敢让远徵过多裸露。
[宫尚角安抚的拍了拍宫远徵的手腕,不论如何,医案到手了,总是对他们有益的。
“兰夫人确实是姑苏人,这份医案应该无错。”宫尚角凝眉看着手中医案。
“那这么说,宫子羽那废物真的不是执刃的儿子?”宫远徵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这件事执刃知不知情啊。
宫尚角宫远徵自认胜券在握,却不想还是找了雾姬夫人的道。
那医案,竟然不是兰夫人,而是泠夫人的,早产的,不是宫子羽,而是宫尚角的弟弟宫朗角。
大殿之上,宫尚角颓然而坐。
在听到母亲和弟弟的名字的时候,他笔直的背脊就已经塌陷了。
在冷硬的人,被触及到心上最深的伤痕的时候,也是会脆弱的。
宫远徵担心的看着宫尚角,不出意外的看见他哥红了的眼眶。
第一次,他真的恨宫门这些人。
哥哥为宫门殚精竭虑,然而他们却偏心的把执刃之位给了宫子羽。
哥哥为宫子羽是否为宫门血脉而奔走,虽然是有一分野心的,但更多的却也是为了宫门血脉纯净。
雾姬夫人这个老女人,却以泠夫人做局,大殿之上,狠狠地撕开哥哥心上的伤,血淋淋的摆在了众人眼前。
回到角宫的时候,宫远徵越想越生气,“那个老女人,经过如此陷害我们。”
宫尚角闭眼,十指紧握,悲愤与苦痛折磨的他全身发抖。
“哥!我咽不下这口气!”
宫尚角猛地睁开眼,“今天就是把淬了毒的刀子,你也要给我咽下去!”
宫远徵一愣,他小心的开口,“哥哥,你是不是想到了朗弟弟……”
“够了!”宫尚角及时打断了他,“你先出去。”
他已经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但却不想让宫远徵看着他脆弱,只能先让他出去。
宫远徵张了张嘴,有泪珠滑下,滴在他的手边。
宫远徵站起身,沉默的退了出去,他知道,这个时候,哥哥并不需要他,他留下,只会让哥哥更加伤心。
不过他也没有走远,而是再一次坐在木阶上,一如去年上元节。
只不过,这次来的不是金复,而是上官浅。
宫远徵拦住想要进去的上官浅,“我哥连我都不想见,自然也不会见你的,你走吧。”
其实宫远徵在说这话的时候,是没有底气的,好在,上官浅并没有执意要进去,这也要宫远徵保留了一分自尊心。
上官浅透过了窗户,看见里面如山巍峨,如松挺拔的男人,竟然在默默垂泪,不知怎么的,她的心有一点点痛。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的恍惚罢了,上官浅很快清醒过来。
她走至宫远徵身边坐下,“你怎么还不走啊。”
这不是上官浅第一次挑衅他了,只不过这次他实在没心情和她斗嘴。
“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走。”
上官浅轻轻扬眉,“可这里是角宫,不是你的徵宫,你身为徵宫的宫主,哪有整日赖在角宫的道理。”
徵宫,角宫……
多泾渭分明的两个称呼啊。
宫远徵心里涩的不行,但还是故作坚强,“角宫就是我的家,我想来就来,想待就待,轮不到你来管。”
上官浅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漫不经心的继续开口,“角公子拿的,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朗弟弟的遗物。”宫远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回答她。
“朗弟弟?那是谁?角公子不是只有你一个最亲的弟弟吗。”
多真诚的话啊,怎么就像刀子一个,狠狠地剜了他的一块心头肉呢。
宫远徵别过头去,不让上官浅看见自己的眼泪。
“朗弟弟,是哥哥的亲弟弟,当年,无锋攻入宫门,杀害了朗弟弟和哥哥的母亲泠夫人。”
虽然别过了头,但浓浓的鼻音还是暴露了他的状态。
“其实,是我害死了朗弟弟,是我最后一个到的暗道,这才让朗弟弟跑了出去,该死的,应该是我才对。”
上官浅轻蹙秀眉,这个时候,是宫远徵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适合攻心的时候,自己很容易就能把他击溃,可是,鬼使神差的,她没有说什么。]
“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呢,作恶的明明是无锋才对,如何能将这么大的压力加注在自己的身上呢。”
泠夫人心疼的看着水幕上怔怔落泪的人,这个孩子,过得太苦了。
“尚角,你不该这样的。”
沉溺苦痛,难以自拔,伤人亦伤己。
宫尚角的痛苦比之泠夫人更甚,可他永远也做不到不痛不恨,但他也无限懊悔,怎么能一次次的伤害远徵呢。
为什么会让远徵觉得,这一切都是 他的错呢,他的远徵,明明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存在。
宫子羽也没有想到,姨娘的局,竟然会让宫尚角如此,他有些自责。
[医案的事闹了个大乌龙,宫尚角不仅没能把宫子羽拉下执刃之位,反而还帮他证实了血脉纯净。
自从那日凶了宫远徵之后,他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角宫。
宫尚角知道是自己没控制好自己,伤了远徵的心。
所以决定去徵宫找远徵弟弟,亲自道歉。
宫远徵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药房里,不知疲倦的制毒练毒,一天下来,吃不了多少东西。
宫尚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门口摆着的,已经凉透了的饭菜。
宫尚角蹙眉,本就胃口不是很好,竟然还不好好吃饭。
宫尚角推门进去,宫远徵被推门声惊到,他抬头去看门口,脸上的疲惫一览无余。
“哥哥?”宫远徵不知道哥哥怎么突然过来。
宫尚角看见他的样子眉头皱的更紧,“你这两日,一直都在制药,没有用饭。”
宫远徵知道,哥哥一定是看见外面的饭菜了,他呐呐的开口,“不,不是,我只是今天,没什么胃口。”
他这借口实在拙劣,宫尚角都不用想都能知道是假的。
“跟我去角宫。”他长出了一口气,心中自责,怎么不早些过来看看。
宫远徵第一次,没有听哥哥的话,他仍旧坐在桌前,“哥哥,不用了,我这药还没有练好,饭我一会儿就会吃的。”
宫尚角像是没想到他会拒绝自己,愣了一下,继而走到宫远徵近前。
“远徵弟弟,对不起。”
“啊?”宫远徵迷茫的看着眼前认真看着自己的哥哥,哥哥为什么要给自己道歉呢。
宫尚角长叹一声,“对不起,那日凶了你,哥哥不是有意的,但是让远徵弟弟伤心了,几乎是哥哥的错,哥哥给你道歉,原谅哥哥好不好。”
宫远徵看着宫尚角,不用眨眼,就有有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来。
“不哭不哭。”宫远徵一哭,宫尚角感觉自己的心都像是被人攥住了,抱住眼前的猫儿,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
宫远徵哭了好久,宫尚角怎么哄都没有用,知道他心中委屈,索性也就不说什么了,就放任他在自己 怀中发泄。
不一会儿,宫尚角胸前的衣襟就湿透了。
缓过这一阵委屈劲,宫远徵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抱着哥哥嚎啕大哭呢,这也太没有出息了。
见他止住了抽噎,仍旧埋在自己怀里,这样的亲密,在宫远徵长大之后就很少有了,是以宫尚角也舍不得打破。
眼看着两人已经抱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宫尚角怕他饿坏了身子,只能遗憾的拍拍宫远徵的肩。
“好了,小哭包,哥哥又不是没看过你哭的样子,这有什么好羞的,快起来去洗一下脸,哥哥带你去吃东西。”
宫尚角这么一说,宫远徵更是羞得厉害,强迫自己抬起脑袋来,眼睛哭的的红肿不说,耳朵也跟眼睛一个颜色。
宫远徵嘟嘟嘴,“我不想出门。”
他不用看都知道 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才不要这样出去让人看笑话呢。
“那好,哥哥让下面人去做些东西,咱们就在这吃,好不好。”
“嗯!”宫远徵重重的点头,又欢喜了起来。
被哄好的宫远徵又成了哥哥身后的小尾巴。
每日清晨都雷打不动的来角宫用膳,上官浅每次想和宫尚角进一步发展,总会被他打断。
“远徵弟弟来了,正好快来用膳吧。”上官浅笑盈盈的招呼宫远徵,这次她早早的坐在了宫尚角身边,活像是角宫的女主人一般。
宫远徵毫无形象的对她翻了个白眼,转头又对宫尚角笑颜如花,“哥,早啊。”
宫尚角抿了抿嘴角,因上官浅坐在身边的不快,霎时间被弟弟可爱的样子打的烟消云散。
三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少不了一场硝烟。
宫尚角一方面不能让自己弟弟委屈吃亏,一方面还有尽量维持上官浅的面子。
虽然游刃有余,但也有些无奈,不过能看见远徵弟弟如此鲜活的样子,也是不错的。]
“角公子,还真是疼爱徵公子。”上官浅惨然一笑,心中可悲自己,怎么这么傻,竟然会对宫尚角动情。
“因为远徵值得。”宫尚角目不斜视,满目的柔和,也只是为了怀中人罢了。
“你的寒鸦,是谁?”宫尚角²突然开口询问。
在他的经历中,也是有上官浅这个人的,只不过,上官浅很早就表明了身份,与他合作了。
而水幕上的人,明显不是这样的。
他记得,上官浅说过,她之所以会决定和宫尚角合作,很大原因在于她的寒鸦。
上官浅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但也没有隐瞒,“寒鸦柒。”
宫尚角²蹙眉,“样貌如何?”
上官浅简单描述了一下寒鸦柒的外貌。
“不,不对,他不是这样的。”
宫尚角²心头狂跳,他见过上官浅的寒鸦,虽然他已经毁容了,但是和上官浅描述的一点也不一样。
宫尚角²把目光转向天衣,眼中情绪太过复杂,有疑问求知,也有胆怯和不可置信。
天衣躲开他的目光,如宫尚角这样聪明的人,有些事,不需要说,他就能猜得到。
宫尚角²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他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不可能是这样的。
宫尚角不知道他联想到了什么,但看他的脸色,本能的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