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兰村的一月不似从前般被灼阳炙烤，这里也不再是需要寻乘凉避荫的曾经。
窗边上探出的脑袋少了很多，这里的人们若提及现在干枯的胡杨，还是会更喜欢记忆中的胡杨。
冬风凛冽中亦在摇摇摆摆，仍充满着不屈的气力，只是少了些绿的波涛，失了些昂扬向上的激情。
守在床前的程虞双手交叉置于膝上，身姿倒是挺拔，远山紫的眸中却萦绕着浓浓的困倦之意。
她简直要被龙兰村烦得用面条上吊了。
在雷毅昏迷的九天内米卢和曼陀罗就和被打了鸡血一样，动不动就往她跟前凑要“更新”龙幻术。关键他们两个死对头好像还很默契，程虞刚教完一个下一个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两个人时间卡得刚刚好，面都没见上，只有程虞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搞得好像是在旷工。
程虞“我倒是不担心高前辈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有些不太确定，你会怎么面对我们，面对沐姨和……”
洛彦“姐姐。”
洛彦门都不敲就直接进来。
见洛彦来了，程虞赶紧摇了摇头站起身，免得自己困得一头栽到伤员那张金贵的脸上。
洛彦“姐姐要是困了就去休息会吧，我在这儿守着，不会打扰到哥哥的。”
雷毅现在也不是他想打扰就能打扰的了的。
花瓶里的花有些败了，洛彦当着程虞的面换上了新的飞燕草。
程虞“这不都入冬了吗，飞燕草还有什么用？”
在龙兰村，飞燕草多半用来杀虫，毕竟这里的蚊子个个皮薄馅……长得比较出其不意，咬人的包也是相当符合体型。
洛彦“养一养也可以治跌打损伤，小爱和米娜两个人比试很容易搞出意外的。”
他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捧槐花，乌黑的眸子清澈无比，可能是因为笑起来的原因，所以眼睛也湿漉漉的。左边脸颊处的一个小酒窝差点把程虞的心萌化，简直像是只兔子。
洛彦“而且曼大哥手脚也重，天昊总是被婶子追着喂饭，他们两个冒冒失失的，有的时候还会撞个满怀。我真羡慕他们，我要是有这样一半开朗就好了。”
他原本低垂看掌心那捧槐花的眼睛突然抬起，然后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一般慌忙摇了摇头。
洛彦“姐姐也知道飞燕草的根和种子可以入药，姐姐比我聪明多了，我怎么能和姐姐比呢？”
洛彦“姐姐这么多年才回来，我不应该抢姐姐风头的。”
洛彦“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插手，但我实在不想看到大家不舒服……”
程虞眼角跳了跳，总觉得自家弟弟和张天昊他们流行的霸总小说里面的白莲花女配有点像，或者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茶味？
不过听兰矢说这小子性子独，跟别人总是有种距离感。
她按捺下心中的异样，叉着腰拍了拍洛彦的头。
程虞“阿彦没做错什么，我们各司其职，把要做坏事的人揪出来好不好？”
程虞的语气真的很像哄小孩。
但洛彦不在乎。
洛彦“好啊，都听姐姐的。”
他手里的槐花不知道被放到哪去了，反正现在是双手解放，垂在腿上不安地揪着裤子，程虞差点儿就没弯下腰把他的裤子从手里揪出来了。
张天昊“橙子！”
张天昊独有的出场方式在线，那扇可怜的木门又吱呀吱呀地叫着声。
程虞一顿，连带着洛彦的手都抖了抖。
张天昊“我堆了个雪人，一起玩？”
自从知道他们两个是姐弟之后，张天昊就非常想撮合两个人阔别已久的亲情，这其中的场景
多半都有些发癫的迹象。
比如现在，他和张小爱用落了还没有一个指头厚的雪混着泥堆了个丑不拉几的雪人。
张天昊“我家那都没这么薄的雪，快快快。”
张天昊一点都不觉得这样有问题，还直接伸手抓住了洛彦的胳膊。
他手上的泥雪还没有擦干净，就这样弧了他一胳膊。
洛彦柔和的面庞碎了一瞬。
他也没顾得上和程虞打招呼，只是被拉出门的时候意外撇了眼躺在床上的雷毅。
好像不管再怎么模仿，都仿不出来冰雪村那种天然的冰清玉洁，胳膊上的那坨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交织，莫名有些像他平时最热衷的、极致的色彩碰撞。
更像是他没有脱完的外衣。
霜白是衣。
内里是污泥吗？
不一定。
至少在雷毅的定局出来前不是。
程虞早就扭回身子又坐回原处，错过了洛彦最后看雷毅时的，宛若恶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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