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矢“雷毅,张天昊,小爱,你们确实是我们龙兰村的客人,但同样也是参与了菊雏白的一些事情,所以……”
张天昊“长老,我们明白的。”
兰矢重重叹了口气,领着几人来到了龙兰村长达半个世纪不曾使用的牢房。
同为新一代龙幻术传承者,看到此时菊雏白这般模样的朱诺已然泪眼婆娑,死死捂住脸才勉强不让哭咽生溢出。
菊雏白的蚀僵深入骨髓,无药可医。
但又与旁的蚀僵中毒者不同,他并未拥有坚不可摧的身躯,甚至偶尔还会清醒,胡乱拉着什么东西说些听不懂的话。
而每一次清醒,他都感受着愈加残废的身躯。
杀人,不如诛心。
菊雏白“啊……”
干枯的手扒上了一旁嘴角擒着温柔笑意的洛彦,反复揪着他的裤脚。
洛彦面色不变,只是转头看着兰矢,目光掠过一边的雷毅,分明瞧见了他月魄色眸中一闪而过的排斥。
眼角微挑,笑意生动了几分。
能让那群自视清高的冰雪村人吃瘪,他很高兴。
米娜“这样下去不行的,长老,再这么拖下去菊雏白只会更痛苦,我们好不容易攻克蚀僵,不能再走先人们的后路。”
曼陀罗“但总得知道谁是他的内应吧。”
察觉到雷毅和张天昊探究的目光,曼陀罗哦了一声,语气缓和不少。
曼陀罗“米娜跟我们说了,菊雏白所学习的典籍是假的,我们紧急调查,但也只有他身上有蚀僵的出现,其余人顶多就是能量在经脉中堵塞,远不能危及性命。”
兰矢“典籍本应放于族长大厅,族员们到此集中学习,闲杂人等难以入内。”
但有人从大厅中替换了真的典籍,留下假典籍被放置有长达六个月的时间。
兰矢“菊雏白在13天前盗走的是真的典籍,而原本共在大厅放的假的却也不在了。”
兰矢将话说全,也再无颜重复述说。
雷毅轻笑一声,大概明白了这其中的微妙。
雷毅.卡奥斯“菊雏白所谓的同伙在他出逃期间又盗走了假的典籍,至少光明正大两次出入大厅。”
雷毅.卡奥斯“若非菊雏白,你们恐怕再来六个月也难以发现这些事情。”
在场的龙兰村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米娜“那么,现在是要让他供出同伙?”
兰矢“趁他清醒,喂药吧。”
洛彦没有丝毫犹豫,俯身拉起菊雏白的头发,将一粒药片送入他的口中。
雷毅.卡奥斯“他被种了蛊,为什么不说?”
雷毅将两个小姑娘护于身后,不让他们看到挣扎的菊雏白。
米娜“什么蛊?”
兰矢“因为不可能!”
兰矢面色难得沉下去。
见状,张天昊迈步打开铁门,捏住菊雏白的手腕,尽可能温柔地撒了些玻璃瓶中的白液于指尖。
仅仅半个指甲的用量就让菊雏白手指血肉翻涌,不出片刻,新肉便伴着黑血的淌下出现,洛彦接过张天昊递给他的粘液,对着不远处的兰矢点了点头。
洛彦“南野响尾蛇的毒液是蛊物最有效的拔除方式,诸位是怎么知道的?”
洛彦看着雷毅,纯黑的墨眸中空无一物,却无端让人窒息。
二人无声对峙。
张小爱偷偷看了一眼,又缩回了目光。
雷毅的眼睛被浓雾掩盖,时常像是被披了层朦胧的沙,而洛彦的眼睛死寂一片,诱人沉坠。
望不到底,猜不透思绪,他们是一类人。
雷毅.卡奥斯“宁愿承认蚀僵变异,典籍出错,也不愿承认背后人控蛊的不争事实。”
米娜“雷毅!”
米娜惊呼一声。
雷毅.卡奥斯“长老,一味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一时沉默,片刻后,兰矢走向菊雏白。
兰矢“中蛊的时候,雏白,你见到了谁?”
菊雏白突然死死抓住了洛彦的裤脚,冷汗从额角滴落,眼神却是一片清明。
曼陀罗“既然里应外合,那他肯定还见过那个什么劳什子同伴,可他身上现在又没有蛊虫,应是被取走了。”
子母蛊是蛊虫中的典型,除非母蛊死,否则体内子蛊不会被取出,且只能由种蛊者杀死母蛊,子蛊才会失效。
菊雏白的蚀僵已是晚期,他的嗓子也很难发声,只能一下又一下的在洛彦的裤子上“寻求安慰”,洛彦许是被挠得烦了,拿出把小刀割开了菊雏白喉下的某个位置。
兰矢的眼神透着浓浓的悲戚。
颤抖着向前伸手,菊雏白指向了牢门外的一群人——雷毅,米娜,张天昊,张小爱。
菊雏白中蛊失控前,的确见过他们。
菊雏白“你……”
极其嘶哑的声音从口中传出,明明只是一个字,他却仿佛用尽了力气,胸腔剧烈起伏,喉下的口子向外喷着血柱。过剩的氧气向它涌来,不出须臾,他就会被远超自己身体负荷的浓氧杀死,或失血而亡。
菊雏白“岑——程——於——”
兰矢“程虞?”
刹那间,所有人都惊得屏住了呼吸。
洛彦手一抖,精巧的瓶子滚落在地。
是啊,那时候是菊雏白劫持了程虞,他们两人入了花海又发生了什么,根本就无人知晓。
张小爱“不会的,程虞姐姐不会害菊雏白的!”
张小爱根本不信,转身就跑了出去。
张天昊本来想去抓张小爱,往前几步却又退了回来,再度冲入牢房。
雷毅的蚀僵根本没有痊愈!
更何况菊雏白身上全是血,雷毅就这么不要命的直接上手掐住了他汩汩冒血的脖子。
雷毅.卡奥斯“说清楚。”
菊雏白却是嗬嗬笑了起来。
张天昊赶忙拉开雷毅,死死用胳膊禁锢着才没再让他上前。
菊雏白无视雷毅钉在他身上的冷冽目光,起身就要往兰矢身上撞。
擦肩而过时,雷毅捕捉到了菊雏白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黑血丝。
一个纸团落在张天昊鞋上。
“嘭——”
一声闷响,曼陀罗掷出的灼石将菊雏白后背烧得滚烫,向前栽到。
兰矢“曼陀罗!”
兰矢身后的洛彦趁众人不备弯身捡起瓶子,相当巧合地避开了这一次意外。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雷毅愣在了原地,牢房中静得只有血滴滴淌下的声音。
这一次,换成他们站在高处,俯视着泥泞。
“男儿郎,当自强,龙兰复习肩上扛。
谁家女郎做饭香,谁家女儿须眉不让。
我们永远是龙兰最亲爱的子民,我们会让龙兰永远以我们为骄傲。”
悠远的歌声散在若有若无的哭泣中。
菊雏白想要的,从来都是成为龙兰村的骄傲。
菊雏白想听的,不过是每个篝火晚会中众人的齐唱。
曾经差之毫厘的触手可及,还是成了酣恋。
他没有等到自己的沉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