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秘密地把花开放了,却让那白日去领受谢词。
雷毅在旅馆中按着额角,一夜酣梦,如今清醒过来倒有些不适应。
月下饮酒,枫树许愿,生日祝贺。
还有……无法忘怀的梦中人。
程虞是怎么知道自己生日的,也是斯拜德尔那个大嘴巴说的?
张天昊“雷毅雷毅,醒了没醒了没!”
木板门被敲得砰砰响,张天昊急切的声音隔着十米准确无误地传入他的耳中,旅馆的小房间和程虞那儿的卧室差不多大,雷毅想装听不见都难。
雷毅.卡奥斯“没醒也该被你吼醒了。”
雷毅在睡衣上搭了件外套就去给急不可待的张天昊开了门。
张天昊一下子冲进来胡乱塞给雷毅个什么东西,然后便毫不犹豫地坐在木椅上拿了杯子喝了他的口凉茶。
雷毅.卡奥斯“这什么?”
早见过张天昊发疯的雷毅也没表示什么,昨天晚上倒下茶他一口没碰就睡下了,也没什么尴尬的。
手里的应该是个宣传单。
雷毅.卡奥斯“九月二十五到九月三十日泥塑制作双人七折优惠?”
雷毅.卡奥斯“你又想去做泥塑了?”
雷毅极其淡定地把传单放在桌子上坐到张天昊对面。
张天昊“给你的生日礼物嘛,昨天让小橙子捷足先登了,我不服。”
张天昊“这不正好她不在,我补给你个更好的!”
张天昊一撩头发,朝着雷毅挤眉弄眼片刻,明摆着让他陪自己去好“打七折”。
雷毅.卡奥斯“程虞去哪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于他而言是完全超乎预料的,尤其是那个梦,他不知道自己对程虞现在是什么态度和心理,只知道现在一提到这个名字他就不自在。
状似无意的一问他却移开了眼睛,像往常分散注意力一般去摩挲茶杯。
张天昊“奥对对对,忘跟你说了。”
张天昊“小橙子说她要去山脚采花,今天估计回不来。”
雷毅.卡奥斯“采花?”
雷毅抚着茶杯的手一顿,突然想起来程虞在山脚的时候左转右逛的,神情也不似平常那般玩世不恭,确实是像在找什么东西。
倒是没什么问题。
雷毅.卡奥斯“以后别叫她这个外号了。”
雷毅.卡奥斯“按年龄讲她是你姐姐,再说她不喜欢吃橙子。”
雷毅起身收拾东西换衣服,难得没有注意到张天昊瞠目结舌的表情。
张天昊“不是,那你……”
灵光一现,张天昊突然就明白了,赶紧止住话头,随即欣慰似地点了点头,颇有种老母亲看儿子长大的味道。
正是已是,阳光普照,亭晚山山脚也是一片光明。
程虞攀着树枝咬牙再上,终于找到一处藏于阴暗中的隐秘洞穴。
枯枝败叶,入目满是萧条。
程虞“谁在那?”
程虞目光一凛,反手掷出一节短刃。
听得丛鸟哀鸣,短刃入桩。
未见人影。
倏地,一道暗芒闪过,程虞闪身避开,脸上却被划出一道细小血痕。
一滴泛着紫的黑血泛出,程虞惯来含着笑的眸子彻底寒下来。
“这可是你自己的毒,好受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入耳畔,程虞愕然抬头,却见那“人”把刺入木桩中的短刃拔出在指尖把玩,歪着头笑着看她。
笑意不达眼底。
“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
“残香,你中计了呢。”
“哐当——”
程虞仰面倒在衰败之中。
雷毅看着摔在地上碎成几块的泥塑,右眼皮突地跳了跳。
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正准备上色,塑料盘里是他调了良久要给泥塑涂眼睛的淡紫色。
那也是程虞眼睛的颜色。
﹉﹉﹉﹉﹉
The night opens the flowers in secret and allows the day to get thanks.
夜秘密地把花开放了,却让那白日去领受谢词。
——泰戈尔《飞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