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最常出现的就是意外。
而如今,在此时此刻就恰恰体现出来了。
暗房中不知谁触碰了开关,坚固的石门就此打开。
就在那一刻,我的脑海里没有其他,只是出现了宫远徵的模样。
一不愣神,自己何时出来的都不知道。
很快,我便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控制的开始向前走了两步,在那一下我迅速的按下了外面的机关,关住了石门。
幸好,外面并无什么情况。
而我,很快就恢复了身体的自主能力。
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我已经习惯。
我并没有重新回到暗房里去,带着暗卫给我的药丸,小盒子被我攥的紧紧的,我抄着小路敏捷的跑往了角宫。
继任大典,就在不远处。
我隐隐看见两方人马正在厮杀,血溅了哪里都是,其中参与的还有一些穿着新娘服的女子。
我想不了别的,只想赶快见到宫远徵。
跑的路上一步都没有停,巧合之下居然遇到了徵宫暗卫。
原来去找宫远徵之时,一路上许多无锋的人,便纠缠在其中耽搁了他许久的时间。
没想到,正巧遇上了苏姑娘。
那一眼,差点把他的魂儿都吓掉了。
暗卫拉住我就要走,我知他要把我带到那个暗房里去,可是我死命的扯开他的手,“相信我,宫远徵真的有危险,不是幻听,也不是幻觉!”
他有些恼了,“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我知道如果我说这是我预感之下得出的猜测,他断定不会带我去找宫远徵的,于是稍稍的撒了个谎,“刚刚有个角宫侍卫说的。”
如果我的任性,会使我付出代价,我也毅然决然还会选择这么做。
果然暗卫一听,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当真?”
“难道我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吗?”这时我的话,气势直达顶点。
宫远徵是他的大人,第一首命必然就是宫远徵,其次便是任务。
暗卫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是不容有其他差错。
现在我们达成共识,立马前往角宫。
角宫之中浓重的杀气沸腾着冷肃之意,来到内殿,地上满是侍卫的尸体,我见此深深的感到震撼。
这一幕,暗卫不再有一丝怀疑之色,顿时跑去宫尚角的内室里去。
那里侍卫都死完了,只有三人缠斗的身影。
身上皆都负伤严重,特别是宫尚角。
暗卫立马加入其中相助,我躲在草垛之处不让那无锋之人看见我,免得拿自己当挡箭牌威胁他们。
宫远徵和宫尚角见到暗卫出现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无锋来的的救兵。
第一眼有些恍惚,可第二眼宫远徵立马认出来,他瞬间分心,一边向无锋之人出招一边急忙的冲他喊:“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守着苏蔺吗?!”
暗卫绷着唇,一言不发。
忽然无锋似转轮的尖刀就要狠狠向宫尚角砍去,眼神凌厉的宫远徵二话不说接住尖刀,不出意外,两只手血淋淋的流淌着。
无锋之人咬着牙向下使劲的压着他,宫远徵慢慢弯下身,单跪在地。
宫尚角见此,立马冲无锋之人发出一记内力,那人避闪不及受到了重创,随后暗卫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长刀狠狠刺向无锋之人。
瞬间,毙命。
宫远徵狂吐一口鲜血,他立马瞟了一眼宫尚角的位置,只见他倒地在身。
他的身上满是鲜血,即便穿着黑色的长衫也能看出湿润。
宫远徵捂着胸口,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瞳孔紧缩的盯着他的哥哥,见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他顿时慌极了。
“哥……哥……你醒醒啊!”
依旧没有反应。
“宫尚角!!!”他嘶吼着,眼眸满是绝望惊慌。
宫远徵想托起哥哥,可手筋断了怎么使也使不上力,他崩溃极了。
暗卫见此情景,立马跑去叫人。
宫远徵嘴角流着血,眼眶充红能清晰的看见里面的血丝,他痛苦的发出吼叫,“啊啊啊啊啊啊!!!!”
“有没有人啊!!谁来救救他啊!!!”他边哭边喊着,歇斯底里,痛彻心扉。
这种场景,我第一次见。
这样的宫远徵,我也是第一次见。
即便发生了这样紧急的事,我居然还在自私的想着,若自己死了,宫远徵会不会露出如今的模样,哪怕不及这般。
心中闪过动容,开始犹豫自己的命运。
可很快便一扫而去,我猛的一惊脑海里闪过什么,立马向他们跑去。
宫远徵看见我,立马冲我哭道:“阿蔺你快救救宫尚角,他呼吸很弱就快死了。”
我立马把手中紧紧攥着的小盒子打开,将里面其中一个药丸塞到宫尚角的嘴里,由于药丸有些大还是捏碎了才让他吃进去。
宫尚角躺在地上依旧没有反应。
我抓起他的手腕给他把脉,缓缓一会儿,对着宫远徵道:“放心他还死不,只是现在必须抓紧时间救治,角公子受了严重的内伤再加上强制运功导致的反噬。”
很快,暗卫把月长老带来了,只是他看起来也是受了重伤,白衣沾满了血渍和尘土,走路都一瘸一瘸的,很是费劲。
月长老走到我身旁时,莫名其妙的瞥了我一眼,眼眸透着不解和迷茫。
随后,他们把宫尚角带进了屋子里,而我则是在外面等着。
直到许久许久他们才出来。
而宫远徵一直守在他哥哥身旁,一步都没离过。
月长老出来时,又是那种眼神盯着我,一直都没移过片刻。
我被他盯的有些发毛,不自在的皱了鼻子,“月长老这般看我做甚?”
他只是一句:“你最近身体怎么如此差了?”
我眼眸闪过一丝惊讶,感叹于他凌厉的眼神,低下头没有正面回答,“角公子怎么样了?”
“没有性命之忧。”
我顿时想到什么,“那执刃他们都相安无事吧?”
“花公子和花长老还有雪童子都不幸为宫门身亡。”他语气添了些凄凉之意,“执刃中了蛊毒金繁差点死了,不过现在都算保住了性命。”
生命如羽絮般,一生都在飘荡,忽的传来一阵风就会脆弱的落入尘土里,被埋没,也就结束了一生。
月长老的眼睛还是在盯着我,表情非常凝重,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眉头一直拧着,嘴唇崩的紧紧的。
不知是玩笑还是提醒,他淡淡的勾了抹苦笑,“呵,世间有情人总是不能终成眷属,你说这老天爷是不是就是偏偏以捉弄人为趣。”
我显得淡漠,“月长老也是吗?”
月长老的眼眸略过一丝伤感,但很快被他掩盖下去了,不过就那一瞬也被我捕捉到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似乎他也并不打算隐瞒什么,语气平淡到让人琢磨不透,“她是无锋的人。”
我一听,便了然,深深的同情面前这个为情而困的男子。
难怪会在云为衫逃出宫门离别之时会流出泪来,看来是触目生情了。
宫门之人的情,大多都是死别与分离,一段简单共白首的关系在世人看来要么不屑,要么轻松,可只有真正情深的两个人才会明白其中的艰难。
月长老看着我苍白的面庞,深沉道:“你可知回光返照?”说完瞥了一眼屋内。
“我知道。”
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不清楚,不然就白学医了。
月长老笑而不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是他那怜悯的眼神实在刺眼。
…………
我被暗卫带回了徵宫,在屋子里,萧瑟孤寂的心情又涌了心头。
就在暗卫回去之际,我叫住他,“宫远徵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他又道:“角公子受了重伤应该会在那里多待些吧。”
他看出我心中有事,不禁出言:“要不手下去叫徵公子?”
我掩下眸底的落寞,“不用了。”
今夜未睡,不是蛊虫的缘故,是不敢睡,谁知道眼睛一闭还有没有机会再睁开眼呢。
心情格外平静淡漠,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生命的倒计时。
也不知何时了,天还没亮呢,突然侍女让自己吃一粒药丸,她说是宫远徵的安排。
吃了之后没一会儿,我便睡了。
天亮醒了时,我比谁都惊讶,我都已经做好了离去的准备了,可……
看来是宫远徵新研究的药丸起了作用,难怪昨晚吃的时候感觉不对,好像多了几味药引。
可这种要死不活的身体,靠着药丸来延续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会给身边人带来痛苦,也让自己更加煎熬。
我一出房门时,门口出现两个侍卫拦住了我的去路,“你们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个侍卫道:“徵公子有令,苏姑娘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为何?”
他们不说话了。
昨日那一幕,令我深思许久,我知自己大限将到,可我宁愿孤零零的死去,也不愿看见身边的人因我的死而痛苦。
让他们亲眼目睹,总归残忍。
没想到宫远徵似乎看透了我,竟然限制我的行动,如今是出也出不去。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知道我身体的情况,为何不来见我一面?
这最后一面,或许对他来说太困难了,可对我又何尝不是呢。
“宫远徵如今在哪儿?”
侍卫们依旧不说话。
无可奈何,我又回到了房间。
可没一会儿,门外传来声音。
侍卫和一女子说话,那声音清晰好听,我一听便知是上官浅。
“徵公子呢?”
侍卫回答:“不知。”
上官浅疑惑的声音,“奇怪,这一大早角公子也不见踪影,执刃他们全都是如此。”
停顿了一会儿,她又道:“这不是苏大夫的屋吗?你们这是?”
侍卫道:“徵公子之令,让我们好生守着苏姑娘。”
“守,可宫门危机不是过去了吗?”
侍卫沉默。
而我精准的又开了门,与上官浅的视线撞个正着。
她看着我,上下打量着,闭口不言。
眼前的苏蔺和上一次见有明显的不同,她模样消瘦了许多,眼眶一圈泛着青,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周身散发着颓废虚弱的气息。
我抬眸,“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走,走去哪?”
上官浅装傻的功夫一绝,脸上带着笑意可只感觉冰凉冷漠。
我毫不忌讳的拆穿,“你不是要出宫门吗?”
上官浅表情一变,但仍然镇定道:“苏姑娘可真会开玩笑。出宫门需要得到长老们的手令才行,我又怎么能呢?”
我眼睛紧紧的盯着她,隐晦的眼眸里深藏的暗意怕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
上官浅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皮肤如细腻的羊脂玉一般,她眼神微沉,顿时出现了杀气。
只是如此,我都只注意着她容貌绝色。
她生的这般好看,也受了不少苦吧。
慢慢,我清楚的看见上官前在观察旁边的两个侍卫,只见她一只手背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小刀,就在她要向两位侍卫动手的时候。
我紧急的喊道,“不要杀他们!”
上官浅心中顿时一憾,眼疾手快的闪到他们身后,朝着他们的脖子打了一下,两位侍卫瞬间晕了过去。
不怪侍卫们反应慢不敏锐,只是他们早已把上官浅当成了宫门之人,一丝防备都没有罢了。
下一秒上官浅的刀要落在我身体上的时候,我没有喊,没有躲,紧闭着双眼。
可是如我所想的那般,上官浅的刀并没有落下来。
“你为何不躲?”
我笑着:“我中了蛊,或许活不过明日。”
上官浅蓦的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本就面无表情的脸庞此时出现了一丝别的什么感情。
“什么蛊?”
“是种致命的情蛊。”我没打算避讳自己的事,也不期待有人相救。
…………
上官浅并没有立马带我走,而是让我在暗道里等着她。
我们相随的路上,她问我许多我中蛊之后身体的反应,我也都一一告知。
我一直等着,可是直到深夜也不见踪影,其中内心的难熬根本不能用身体来承受。
而在宫门后山的另一边,他们几人与宫唤羽在打斗中,一招一试都下了死手。
我诧异极了,可又不觉得怎么意外。
其中还有云为衫。
只见她也武功高强,混入其中。
几人混战中,不知是什么掉在地上,像铜色令牌一般,宫唤羽见状就要抢夺,敏锐的宫尚角他们自然也发现了。
可突然从远远的屋檐上射来一条银丝,银丝头端有个钩子,立马把令牌勾住了。
上官浅的模样也被他们撞见,只见她一副得逞的笑容,拿完令牌就立马飞身不见了。
见状,宫尚角立马去追。
而宫远徵见哥哥跑了也紧跟其后。
漆黑的夜,月色相伴,有人孤身一人。
由于遇到了一些侍卫,我绕到了别的角落里躲着,蹲坐在地上,已经过了许久也没等来上官浅,如今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
我靠在石墙上,孱弱的呼吸,原本应该发热的身体,也在慢慢冰凉。
忽的耳边传来声音。
我艰难的睁开双眼,望去。
上官浅和宫尚角二人似乎正在打斗,没了一会儿上官浅就不及他落入下风,宫尚角的长刀指着她。
他们不知说了什么,上官浅的神情是我没见过的,悲伤落寞,可她在看向宫尚角的眼神,分明充满了隐晦的爱意。
我起身,扶着石墙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近。
也慢慢声音由浅到近,清楚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宫尚角沙哑压抑的嗓音,“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我不会骗你的,因为……”上官浅把长刀慢慢移到了别处,慢慢靠近他,压下身子贴在他的耳畔处,动情地说了一句,“我怀了宫门骨肉。”
只这一句,宫尚角那压抑的情愫瞬间崩塌,红了眼眶。
上官浅深深的看了他最后一眼,便转身提着裙摆跑了,跑到了暗道处,按下了机关。
这时我才发现,她这一身衣裳,粉如黛玉,每一处也都镶着珍贵的小珍珠。像极了自己那件衣裳。
原来,是我悟错了。
暗道门已开,上官浅忽的停下脚步,她侧着脸庞但是没有回头。
但是她的视线却能恰恰的看到我,我清楚的看见她脸庞下的两行清泪。
莫名的,我理解了上官浅的那句话。
为何她对宫尚角说的是宫门的骨肉,而不是你的骨肉。
因为在她眼中,宫尚角的内心似乎比起自己他更在意的是宫门。
上官浅无法把握说出身孕一事宫尚角会放过自己,她本就在赌,赌在宫尚角心中的分量,或许又在赌对宫门的分量。
无论哪个,如今她赌对了。
暗道的石门落下,上官浅的身影已不见。
很快,宫远徵也赶来。
“哥,你就这么让上官浅走了!”他着急的喊道。
宫尚角拿出铜色令牌,嗓音喑哑道:“放心……”
尽管他精于算计,尽管目的都已达到,可他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或许之前宫远徵不懂,明明是无锋细作为何那么聪明的哥哥还会爱上她,为何一生狠戾做事决绝的他最后却会放上官浅一条生路。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
若是苏蔺也做了这些相同之事,他也断然不会伤害她,只不过他并不会选择放走,而是永远的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即便一生痛苦纠缠也好!
……
我本想悄悄回到徵宫去的,可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宫远徵抱着我就往徵宫去,他表情很是生气。
回到徵宫,他狠狠甩了侍卫一巴掌,“连个人都看不住,废物!”
我一吓,忙的求情。
宫远徵眉间阴翳狠狠拧着,他无法控制的气息使我喘不过气来。
可他没有对我责怪过一句。
他又替我把了脉。
这几日他的表情似乎都没有缓和过一刻,我知道其中有我的原因,只是现在……
宫远徵眸中含着暴雷般,他额上两条青筋暴起,拳头攥的死死的,忽的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声,他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
看向我的眼睛都在颤抖不止。
躺在床榻上,我伸出手摸着他日渐憔悴的脸,可宫远徵呼吸急促,从怀里拿出小盒子又要喂我那个药丸,“乖,吃了就好了。”
我推了推,一脸抗拒,“远徵,算了吧。”
“算了,什么算了?”他一把捏过我的下巴,发狠的咬着牙,“不能算,一辈子都算不了!”
我艰难别过脸,死死的闭着唇。
宫远徵眼神一沉,直接把药丸吃进了自己嘴里,又抓着我的脑袋狠狠的压了上去。
强硬的令人窒息。
我太过惊讶,松开了嘴。可瞬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进入了里面,很快就感觉到了药丸的存在。
他似乎怕我吐出来,一直吻着我。
直到好久,才松开我。
我喘息有些困难,他就温柔的拍着我的后脊,在我怒视的眼神中,又探身浅吻了我一下,像是对待珍视的宝物一般虔诚。
宫远徵牵住我的手,十指紧握,他格外爱意的眸,柔声道:“等你好了,我们就成婚。不管什么弱冠礼了,好吗?”
我喉间发涩,鼻头一酸,使劲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