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一声。
纪慎策抽出腰间长刀,已没时间在和她耗了,抬起剑抵着她的脖间。
“再问你一次。解药、在哪儿!“
刀声越响,刀下的亡魂就越多。
叶棠听,你此时恐惧吗?!
可寒秋里,她浑身僵冷得已感受不到剑尖冰冷的存在。
她只是直直的看着他。
看着这个男人,隐隐看得出,往日清澈的瞳孔里,如今占据着一半的浑浊。
能保留一半,是因崩溃难熬的时间里,会有那么一束暖阳
——沈苡谙
她一直陪着他。
如母亲的死,如被贬的那几年。又比如落魄时一同吃粗康、吞野菜,生病时生死不离的相互依存。
不过这其中,有一部分还是源于叶棠听。
只是意义大不相同。
若不是她干了那么多伤害他们的事,说不定,眼里还能多些光。
这些个事,她偷摸着干的
如今东窗事发,她必死。
但叶棠听被抓之前,就偷偷给沈苡谙下了毒。希望纪慎策能以命换命,放过她。
结局却不期而然。
他竟动刑,不吃这套。
也对,面对一个害他妻儿的人,怎可能让她轻松离开?!
何不狠狠折磨一番,以解心头之恨!
算盘打错了,叶棠听觉得她蠢极了。事到如今,更不打算给了。
干脆破罐子破摔。
关押在这地牢三天三夜,她经历了仗刑十五,鞭刑二十,掌嘴三十。虽不致死,但他怕她死,怕她死得轻松。
叶棠听的汗泪与头破流出的血液渗入了眼里,加之先前逼她招供时用刑太重晕了过去,典狱长便泼了一盆辣椒水从头让她清醒。
那时过后,叶棠听就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当瞎子忍气吞声?
这样活着毫无意义。
倒不如与沈苡谙同归于尽,也不白死一次。
但她在这个世间终是蝼蚁。
只是活到最久的那个次角。
沈苡谙则是天选之角,医怪独孙,在这三天三夜,竟自己制药成功,解了自己这世间难解的毒药。
纪慎策听到下人报来的这个消息,直接夺门而出,不再管她。
这个消息的到来,像一块巨石,将她彻底拖入冰湖,心完全凉了。
瘫软在地,叶棠听的手,缓缓摸向小腹,嘴里发出一声问心冷嘲。纪慎策登基后,叶棠听费尽心思成为了贵妃,又因家族缘故进了冷宫,好不容易因孕归位却被他喂了绝子药,至此失了孩子。
他并不在乎这个情深骨肉,还记得他威胁只说:“要想活,这孩子必须没。除了苡谙,没人能有资格怀上他的第一个子嗣。”
临死前回想起,那种五味杂陈般的心情就渐渐萦绕心头。
意难平,情难却。
早知如此,何不了了念想,与闻双做一逍遥。但又打消了这个妄想,现在的她,配不上他。
现在正值十月末。
再过几天就是霜降了,这个时候,木槿花也快败了吧。
春生秋杀。她今年二十一岁,她的生命也快同万物一起凋零。
这一生不长,同大部分人来讲,是为薄命。
她在地牢冷清的度过了最后一夜。回想着自己这可笑的一生。
夜深人静时,昏天暗地的牢房中,传来了凄凉:“作茧自缚,自食其果。”
第二日,就被赐了毒酒。
端毒酒来的典狱说让她死得明白,告诉她这酒里是鹤顶红。
世间最毒且无解药的毒药。
叶棠听本死了的心,隐隐疼起来。
他真的这么绝情。
也知自己罪有应得,临危自悔倒无济于事。
叶棠听看着眼前不足半手握的酒杯,瞳孔动了起来。
想起来,当初她也用过这种毒药害死过一个人。她看着这杯酒,就想到了那个七窍流血,惨不忍睹冤死在她眼前的表妹。
不知是否幻听,似乎有人在哭泣。
声音哀叹,伤感落寞。
另一位典狱端着白绫一点点靠近。她抬起看不清的眼睛,隐隐看着,却渐渐看成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幻觉......
似乎,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努力细看,那是一张五官流血尚未干的脸!
那双空洞无白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嘴角诡异的笑着,弧度已经裂到了耳边。
离她越来越近清晰,越来越近。
“不!”
她拼死挣扎,最终还是被两个典狱强行灌下。
她被仍在了地上自生自灭。
不一会,肚子里传来火辣辣的疼,直到肺腑,她嘴角溢出鲜血,倒趟在了地上。
一张昔日倾城之脸,此刻凄绝惨美。嘴中,虚弱呢喃的说着此生最后一句话:
“悯素死的时候,原来这么痛苦。”
“嗯呃!”
药效吞肚猛然发作,她疼得满地打滚,直到疼晕过去。
稍许,毒已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
鹤顶红是毒中剧毒,就算大罗神仙降世,也是回天乏术。
合上双眼的那一刻,她除了恶痛,四下只剩下一片漆黑。
不久气息渐止,周围已没有任何声音,是这样的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