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秋末凉。
白日西风残阳,满目萧然,夜里行人零几,凄凄楚楚。
月儿盈时,月影映在水底,似沉下的一块美玉,如镜花水月,触摸不及。
这是叶棠听死的前一天晚上。
皇城有一颗百年枫树。
树大根深,拔地参天。
上方的枫叶,红得渗血,随树枝摇摆,飘落了一些。
伤春悲秋,本是一幅诗人之间“各显神通”的烂漫之景。
然而天气也淘气。
前一刻花好月圆,下一刻狂风大起。
风,将摇摇欲坠的枫红狠狠摧残,随着爆起的雨点,践踏于层层黑泥之上。
宫门外的枯树难抵这刺冷寒风的肆掠,左右摇晃,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少些枫叶斜舞着,从窗口飘入地牢。
这里只有惨淡的灯火,以及,关押着的唯一一个犯人。
一片枫叶落在了她的发上。
那女子衣衫褴褛,头发蓬乱。
身上布满血痕。
弱光映着她快瞎掉的眼睛。
谁又猜想得到,在这之前,她本还是位美艳绝伦、高高在上的皇贵妃。
如今成了这幅模样,实乃恶有恶报。
但她,依旧死不悔改。
叶棠听冷冷的看着面前坐着的男子,虽然眼前朦胧模糊,已看不清什么样。
但脑子里,永远也忘不掉。
这个她爱了整整快四年的男人,亦是当今的皇帝
——纪慎策
位上的男子轻合眼,却生得玉质金相。两眉浑如墨,鼻梁挺如山峰,唇薄而平行,不带一分笑意。
这许多年来,他的五官更加立体,眉眼也更加深邃。
不得不说,真是越发的俊。
倘若回到当初,她不被这张脸吸引,她会不会活得轻松一些?
可是,难不被吸引,可惜,也没那么多的倘若。
叶棠听愣面无旁,带些呆滞。就在三天前,殊不知事情会变成这样。那晚,还未来得及去赏一眼夜半才绽放的昙花,就被揭穿一切铐在了这。
须臾,纪慎策睁开眼睛,从位上起身,淡道:“我已经很不耐烦了。”
风过半响,叶棠听只是咯咯咯的笑着。
笑得那样肆意。
和外面刮起的狂风相合,显得诡异无比。
纪慎策充耳不闻。
走近几分,轻轻拨开她凌乱的头发,难断情绪的看着她。
她满眼已然发红,化脓冒出的白稠液,遮挡住她的视线,而眼角边已开始溃烂。
令人屈辱的刑法,折去昔日贵妃的骄傲。此刻蓬头垢面的,就像一个叫花鬼。
是那样的恐怖,起鸡皮。
但他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连眉也没有皱一下,只是慢慢捏住她的下巴,正色道:“解药,究竟在哪儿?”
叶棠听的脖子被勒过,有一条触目惊心的长血痕。
她嘴角一勾,开口时,喉咙刀割一般的疼,声音更是沙哑,却一吐一字告诉他:“别、想、知、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毒性在体内会越来越严重。
纪慎策郑重其说:“朕,会让你叶家剩余亲眷,在这赴城再次风生水起。”
哦?是么。
让鬼过得风生水起,如何?烧一堆废纸吗?
叶棠听歪着头,继续冷冷的看着他。她唯一的家人,五哥叶颜乎,不久前也感染瘟疫死了。
不过,他还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