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选择研究？
研究能够带来什么？
望着桌子上的问题，温晴犯了难。
她无聊看着桌上的日历，上面写着7pm，杨锦天。
肖婉已经彻底和男朋友分手了，现在天天都在研究报告以及忙碌之中度过，从未有过的快活。
庄子曰：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温晴看着外面的树，它已经掉了一次叶子了，正在枯着。
林青今天不在宿舍，她儿子发烧，已经回家去了。
邓楚仪说：“既然宿舍没有人，要不咱们出去玩玩吧，反正都快元旦了。”
真快……眨眼都到了元旦。
面对元旦，温晴不是很想过。
杨锦天前些天和她，还被博导骂了。
说是跑题，工作不过关，怎么回事。
杨锦天把错误都揽了下来，现在在宿舍里加班加点。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温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打开电脑，开始联网，写着新论文。
肖婉对温晴说：“你最应该去了，上次博导找你，你都好久没出过学校了。”
温晴摇摇头：“不去了，我和杨锦天要把任务做了，晚上还要跟他去看电影。”
博导很看好温晴，因为她写的文章实在是特别完美，但就是杨锦天可能语文底子不好，很多字和用法都错了。
虽然杨锦天做过老师，但始终是个理科老师，很久没写论文了。他不像温晴，一下子本科、研究生、博士一起上，可是他语文功底早就忘记在九霄云外了。
正当温晴发愁的时候，温故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说是庆祝百天新婚，特别来北京出差找她的。
其实温晴知道哥哥不是来找她的，只不过是秦诗最后一年读书在北京的协和实习，他特别来的。
“哥，你来几天啊？”
“元旦之后走，也就四天吧。”
温故的项目是硕博连读，他目前还算比较轻松，加上是半线上和线下项目，他当然是里面最轻松的人了。
望着空荡荡的宿舍，温晴说：“你在哪呢？要我去接你吗？”
温故笑道：“不用，你来楼下，我在楼下。”
温晴跑到阳台，看到了楼下一个身穿西装笔挺的男人在抬头跟她对视，不忘跟她打招呼。
“你怎么来的？”
“你忘了，你学校有人啊。”
“杨锦天，是不是？”
“我可没说，是你说的啊。”
温晴又说：“我现在没空，咋整？”
“你哥哥我饿了，快走吧。”
温晴对着手机叹气。
如今放了室友的飞机，总不能放哥哥的。
她只好换了一身着装，穿好鞋下楼。
久久没看到哥哥，她一把抱住了哥哥。
她也就一米六二左右，抱着哥哥的样子真的很像个小孩。
“怎么样，我的小妹儿，去吃饭不？”
她抬头看哥哥：“你不去找嫂子？”
“你嫂子下午才有空，我可以先陪你。”
她说：“我带你去找杨锦天，怎么样？”
温故说：“你怕我把你吃了？”
她把双手插进自己的裙子两侧的口袋：“嗯，怕。”
“那杨锦天住哪？”
“我带你去，我知道。”
温晴带着哥哥来到杨锦天宿舍楼下，她说：“你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温晴打着杨锦天的电话，结果杨锦天没接，反倒是宿舍的郭诚云接的电话。
“是温晴啊，杨锦天不在。”
“他在哪呢？”
“哦，他出去了，没带手机。”
温晴想了想，他很少这样马大哈，估计是那件事很急才这样的。
“那郭哥，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好像去了数学系，说数学系有个女的找他……”
温晴挑眉：“数学系？”
“是啊，叫啥来着……”郭诚云想了想，然后何明在旁边插话：“周迪。”
“周迪是吗？”温晴说，“是周迪吗？”
郭诚云点点头：“对，周迪，你怎么知道的？”
“何明说的。”温晴眉毛蹙着，“没事，我就是来问他什么时候一起吃饭，我哥来了。”
“大舅哥来了啊……这个杨锦天，不过没事，你可以去图书馆看看。”
“没事的。”温晴笑笑，“我等等他，晚上你跟他说回个电话给我。”
温晴放下手机，她对哥哥说：“哥，我带你去吃一下北大的食堂？”
温故说：“好啊，看看跟我们学校的食堂怎么样。”
他们随便找了一个食堂。
想到哥哥爱吃肉，她给他买了一份卤肉粉，给自己买了一份鸡排饭。
温故问她：“杨锦天呢？”
“他去见前女友了。”温晴没有抬头，而是自顾自地啃鸡排。
“前女友？”温故觉得奇怪，“他不是断联了？”
“是。”温晴继续啃鸡排，“大概是有什么事吧。毕竟他们才是同龄人，才有话题。”
温故感觉到一股子火药的味道：“我说，你可不要跟他吵架闹脾气啊。”
“没有闹，放心。”温晴脾气稳定，“他那么急，肯定是忘记带手机了。加上我今天本来就跟他约了晚上看电影，没事的。”
温晴也是突然想起晚上要跟杨锦天看电影的。
温晴还补了一句：“如果他要来，晚上就会来的，放心。”
温故说：“也就是你有好脾气……”
其实温晴已经有了脾气，她这一次只是有点难过，只是化悲愤为了食欲。
温故其实也看出来了，但就是没有说话。
妹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受过委屈，如今杨锦天这个样子，会让她突然的心会很紧张。
他害怕秦诗这样，所以从来都会先报备，再做事。
“哥，我是不是该骂他？”
“骂啊，为什么不骂？你们在一起别告诉我没吵过架。”
温晴摇摇头。
“我靠，真行。”
“因为我觉得能好好说话就不要用吵架来解决。”
她话也没错。
她的手机响了。
温故看了一眼，电话是一串陌生来自北京的电话号码。
电话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又打来了。
温故说：“电话找你。”
温晴说：“不接，吃饭吧。”
可是温故说：“你的铃声真的很吵诶……”
温晴调成震动：“这样不吵了吧。”
温故看了一眼屏幕，这个电话响了三次。
趁着温晴去倒餐盘，温故把电话打了回去。
电话那一头很快接了：“温晴，是不是……”
温故知道那一头声音：“杨锦天，你自求多福吧。”
“我今天出去的着急，忘记带手机了。”
“所以呢，这个电话是谁的。”
“我同学的。”
“我告诉你，这里没她，你给我说实话。”
“我前女友她男朋友的。”
“前……”温故无语了，“那你怎么没带手机啊。”
“我以为带了，结果我把我室友的烟盒拿走了……”
温故看到温晴来了，他说：“晴晴现在难受着呢，我只能帮你帮到这了。什么事儿啊，要那么急不带手机？而且，温晴很担心你，你知道不知道？你们也太电视剧了！幸亏她没打电话给你姐。”
“啊，还要闹到我姐那里去啊？”杨锦天挠挠头，“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咋了，你这是？”
“不是，哥……大哥，我真的是急啊。”
“那改天温晴去找她前男友了，你会生气不？”
“我不会，我会问清楚，我相信她。”
温故叹气：“毕竟还是谈过恋爱的人，有经验。不像我小妹，她没有谈过，这样也正常。”
温晴看着他，问：“跟谁打电话呢？”
温故：“杨锦天。”
温晴拍了拍桌子：“把他挂了。”
“你听到没，我只能帮你帮到这了。”
“哥，快点，我要跟你看电影……”
杨锦天听到电话那一头的电影，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哦，我今天要跟她去怀旧影片。”
“好了杨锦天，我要挂电话了，回见。”
温故快刀斩乱麻，把电话挂了。
温晴看了一眼手机，问他：“哥，谁的手机？”
温故表示：“他前女友的现男友。”
温晴像是不信：“真的假的？”
“杨锦天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温故笑，“说明他还是害怕失去你的。”
温晴挑眉：“那我是不是得适当耍点小性子？”
温故点点头：“对，就这样。”
“哥，我俩真应该性转。”
温故可不敢：“不能，如果性转了，就代表你不珍惜人家了。”
温晴说：“你打电话问问嫂子，问她啥时候有空，晚上去看怀旧影片去。”
“跟杨锦天说吗？”
“说什么，不准说。”
温故点点头，接着给秦诗发微信。
秦诗说自己下午五点半之后就没事了，可以去看怀旧影片。
温晴给她发了一个地址，秦诗说没问题，温晴又在网络上多买了两张票。
毕竟她本来和杨锦天约好的时间是晚上七点。
晚上七点还有四十分钟的时候，杨锦天已经双手插兜，在电影院门口靠着墙等着她了。
他穿着一件好看的黑色皮夹克，裤子也是牛仔裤搭配，在微弱的灯光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要是以前，他绝对会叼根烟。
不过现在，他彻底戒烟了。
一点瘾都没，只剩下了愁。
黑夜里，只剩下车水马龙的声音，来来回回穿梭。
剩下的，只有他一点一点的心跳声。
他对声音很敏感，尤其是温晴的声音。
温晴和温故的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力。
温故穿着一身很好看的西装，旁边是挽着手的秦诗，三个人说说笑笑，准备进电影院。
突然，秦诗停了下来。
她示意温晴：“我和你哥哥先进去了，电影买的是哪一部？二维码给我发了吗？”
温晴看了一眼手机：“发了，在八号，假如爱有天意。”
秦诗颔首：“好，我跟你哥哥先进去，你们等会儿也进来吧。”
秦诗示意温故，俩人经过杨锦天的时候，暗示他赶紧过去。
秦诗和温故刚进去，杨锦天一下子跑到了温晴的身边。
温晴今天穿了一件咖色的呢子外套，搭配着她的黑色半裙。
在黑夜下，也不是很明显。
但杨锦天能一眼找到她，并看到她抱住她。
但温晴退了几步。
杨锦天说：“怎么了？”
温晴抬头看着这几乎看不到的脸：“这句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她的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温度。
“你干嘛去了？”
温晴这个问题，让杨锦天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我去见我前女友了。”
“然后呢？”
“见到前女友的现男友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温晴甩开他的手：“不感兴趣。”
她直直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带着风。
“温晴，温晴……温晴！”
杨锦天胳膊长，一把把温晴拽了回来，他一把温晴靠在墙前。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温晴正看着自己，眼里全都是红血丝。
“你在恨我，对吗？”
“不敢。”
“你就这么怕我？”
“不怕。”
“那你说话。”
“没话！”
杨锦天的呼吸和心跳都特别急促，他又说：“你知道，那个男朋友是谁吗？”
“跟我没关系，我为什么要问。”
“我要跟你报备。”
“但这不是你不带手机的理由。”
“可是真的太急了……因为她现男友……”
他还没说完，他的嘴巴就被堵住了。
是被温晴堵住的。
温晴同样还抱住了他的身体，像是一个很巨大的安全带，牢牢地抱住他。
他的手没办法抽开，只能任凭处置。
他能感觉温晴的眼泪滚烫的冒出，还有她的心，跳的特别厉害。
“温……温……”他还在叫她，可是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她感觉到他的下半身蔓延开来，她才停了下来。“温……”
“我什么？”温晴看着他，眼神慢慢变柔：“我什么，你说。”
“对不起。”
她拍着他的胸脯：“我今天的演技好不好？”
杨锦天一把抓住她的手，让她摸着自己的心脏前。
听着这个心跳，温晴表示很温暖。
那熟悉的心跳声，又让温晴回到刚认识的时候。
她挺上道，他却溃不成军。
“走吧，看电影去。”
温晴拉着他，赶紧去了八号厅。
他们来的时候，电影刚好开始。
中途，杨锦天出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盒子纸巾。
果然，在孙艺珍音乐会结束后和曹承佑在学校见面的那一瞬间，温晴的眼泪掉了。
杨锦天侧着身体看她，她果然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她试图摸索着纸巾，杨锦天递了上去。
她哭得很小声，基本听不到。
不像秦诗，秦诗在后面抽噎着。她一直忍，靠在温故的西装上哭，把温故的西装沾满了鼻涕泡。
这俩女的哭得梨花带雨，反而这俩男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其实温故也有反应，只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大屏幕，眼睛的眼泪全在眼睛里含着。
杨锦天始终没有懂得哭点。
直到一个镜头。
就跟很多第一次看这个电影的人一样，他起初并没有太在意那个镜头的诠释。
看到曹承佑在对着孙艺珍说话的时候，他跟孙艺珍的视角一样，都没有发现问题所在。
直到曹承佑说出了里面的内容跟实际不相符的时候，他的心突然紧绷了起来。
曹承佑说：“是弹钢琴的少女啊，我们家也有一个。我望着它的时候，就想起你弹钢琴……”
可是，这哪里有什么弹钢琴的少女，只有一个小男孩在玩着那个摆件。
他在想，原来曹承佑演的俊河是不是看不见了。
看到这，他的手慢慢地握住了温晴。
温晴本来在哭，但是感觉自己的右手像是被紧紧攥着，她根本松不开。
孙艺珍在曹承佑的面前一直挥舞着手，但曹承佑好像没感觉，还在继续说他的台词，带着笑。
杨锦天此时的思绪和泪点，就跟眼前的孙艺珍的思绪一样，几乎完全一致。
他第一次为一部纯爱的电影，留下了眼泪。
这眼泪不是一点一点的，像极了倾盆大雨。
他不同于温晴的无声，他是鼻涕眼泪一起出声掉下的。
温晴侧身看他，他用右手一只擦着脸，擦着鼻涕，甚至用袖子擦。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杨锦天。
以前的杨锦天，他根本不懂这些剧情。
又或者，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哭，只会提供支持。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杨锦天。
他的内心变得火热，变得有血有肉，甚至变得有烟火气不再冷情。
她示意他：“来，在我肩膀上靠着吧。”
杨锦天靠着她的肩膀，不一会儿用双手抱住她，不停地哭。
“你可别再哭了，第二天要找博导呢……”
杨锦天没有理她，开始放声大哭。
温故发现异样，他和秦诗双双往下看。
只见杨锦天哭得完全不能自控，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电影结束后，人慢慢散去。
温晴示意哥哥嫂子在外面等他们，而她在这等着杨锦天。
温晴说：“杨先生，我们该走了。”
杨锦天慢慢起身，抬头看着温晴。
温晴脸带着笑意，她抽出几张纸，小心翼翼地帮着杨锦天擦眼睛。
“瞧瞧你，眼睛都哭肿了……”
温晴满满心疼，杨锦天看着她，显然是有些滑稽。
“我懂了。”
“懂什么了？”
“原来人世间，真的有人间纯爱。”
“是吗？”温晴微微上扬嘴角，“这部电影好看吧。”
“好看，国内有没有这样的电影啊，我回头还想跟你看。”
温晴颔首：“有啊，不过老了点，不知道你爱不爱看就是了。”
杨锦天拉住她的手：“嗯，叫什么？”
“我问你，你认识朱时茂吗？”
杨锦天颔首：“认识。”
“他有一部片叫《牧马人》，就很好看。”
杨锦天握住她的手：“下次，我们下次看这个。”
“怎么突然想看这个了？那我去找资源。”
“好……”
杨锦天侧身想要亲她，但亲之前，他从怀里拿出一本红色的请帖给她。
温晴说：“这是什么？”
杨锦天努努嘴，示意她看。
温晴打开来看，发现里面写的内容是：“新娘周迪，新郎朱嘉。婚礼日期，一月三号。婚礼地点：优山美地。时间：下午五点。”
“啊？”温晴看着喜帖，笑着说：“怎么回事，你效率那么低呢？”
杨锦天说：“我不急，真的。”
温晴轻佻眉毛：“你真的不急？你都三十二了。”
杨锦天笑：“怕什么，回头三百二你也要我。”
“讨厌！”
“那你跟我一起去，成吗？”
“成。”
杨锦天慢慢靠近，哑道：“那你还要离开我吗？”
“所以你今天，就是去拿这个帖子吗？”
“朱嘉给我打电话的，说是来北京上班，讨了老婆，特别来给我送帖子的。朱嘉，我高中时期跟他打过架，后来他上了二本……”
他还没说完，温晴又把他的嘴封上了。
那种酣畅的亲吻，能解释一切事情。
就像他，从未放弃她。
就像她，一直相信他。
从包容到付出，从付出到珍惜。
其实真的不用太多语言修饰。
姐姐和姐夫那种不知名的情意，杨锦天终于真正的感受到了。
第二天，外面下起了阵雨。
在博导的办公室，一片寂静。
博导对着电脑，看着杨锦天和郭诚云的文章，表示对他们文章的赞赏。
博导刚要讲话，却看到杨锦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戴着一副墨镜，站在郭诚云旁边等博导反馈。
“我说杨锦天，你怎么回事啊？”博导觉得很奇怪，“今天下雨呢，你干嘛戴着墨镜啊。”
郭诚云在一旁插兜偷笑。
杨锦天说：“没事，就是……耍帅。”
博导跟他们年纪差不多，不到四十，倒是满头白发充满老干部气息。
“你给我摘了。”博导说，“你也太不尊重我了。”
郭诚云忍着笑意，问博导：“老孔，你真的让他摘啊？还是别了吧。”
老孔才不惯他们的臭毛病：“摘！什么话，今天下雨还给我耍帅，回头出太阳不得学杨利伟啊。”
郭诚云示意杨锦天赶紧摘了。
杨锦天的墨镜是找何明借的，是那种偏光的太阳眼镜。
杨锦天只好摘了，抬起头，平视老孔。
老孔先是一愣，先是看了一眼郭诚云，郭诚云表示：“爱情使人盲目。”
老孔并不知道杨锦天和温晴的事情，而是说：“少看点那种不适合情节的电影，都多大了，得去找对象解决去，别老是自己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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