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月的第一天,是北京某博物馆的开放日。
这一次的主题,是‘寻梦南,踏水月’。
温晴起了一个大早,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博物馆。
她找到了一个好位置停了车,直接跑到志愿者处。
所幸时间还早,她赶上了。
温晴一向不爱迟到,这一点她一直坚持的很好。
从小到大,她就没迟到过任何一次活动。
“老板,这一次活动是什么呀?”
“你知道陆鸢的故事吗?”博物馆馆主示意她看后面的箜篌:“看,刚出土的。”
“我知道陆鸢。”温晴说道,“我本以为是传说呢。”
“大概不是传说吧。”博物馆馆主说,“你看到那个黑衣服的老先生没有,他全程负责的。”
温晴朝着老先生看去,只见他手里握着一件乐器,看着那个箜篌。
“那位先生叫沈不言,是负责陆鸢那本书的作家。”博物馆馆主接着说,“这本书,限量的。”
“所以今天的主题,是有关沈老先生的著作吗?”
“可以这么说吧。”馆主看了一眼沈不言,“这个老先生可真用心,他说他花了一辈子去研究的。”
“能够一辈子研究一个故事,那也是不错的呀。”温晴感叹,“要我,我也会这样的。”
温晴换好志愿者衣服走进沈不言,沈不言的白发配上他的全身黑色显得不是很衬,但眉眼之间都是愉悦。这种愉悦,像是得到了圆满,又像是得到了慰藉。
“沈爷爷……”温晴打断了沈不言的思考,“您好,我叫温晴,我有事情问您。”
“你说。”沈不言恢复神色,开始平视温晴:“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对于陆鸢,您怎么看待她的呢?您也知道,历史人物总都有两面性。”
“在我眼里,她从来不是妖后……而是,为了大义,为了国家谋福祉的好人。”
温晴知道,那是沈不言为她能够听懂,专门所叙述的大白话。
“我也不认为她是妖后。”温晴叹气,“她应该会奏很好的箜篌,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弹奏着她人生之中最美的乐章。”
温晴走向前仔细看着箜篌。即便箜篌被挖出土已经被弄得很干净,但还是有历史的痕迹在各处遍布。沈不言在一旁看着温晴,他问:“温小姐也对陆鸢有研究吗?”
“算是吧。”温晴捧着笔记本,“我以前读过南晟的故事,我认为她并不是一个妖后,反倒是让我觉得她有大义。对于妖后之名,只是她的外号。历史的长河里,我们不知道也不够资格去评判一个去世了近百年的人。好比汉武帝刘彻,刘彻虽然有所作为,但是我们不能否认他的举动引起了刘据的死亡和卫子夫的自缢。对比汉武帝,其实我更心疼卫子夫,在那个年代,她们俩都快走了半辈子了,居然是个这样的结局……”
沈不言问她:“我介意看看你的笔记本吗?”
温晴双手交给沈不言,沈不言慢慢翻开,里面全都是她做今天的博物馆主题所做的笔记。
比如火烽堡的各种细节,她也有一一的自己的见解。
还有陆时、倚华等……
温晴用了各种不一样的笔记标识,在研究完南晟的最后一段话,直击了沈不言的内心。
【我曾在思考,到底女性何为成为亮眼的人?有的时候,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去叙说一段历史,一段属于自己的历史。在历史的长河里,女性太多,但也很少能等到正名。我们没有资格去评判和定义一个女人,也不能因为过度崇拜男人而盲目相信某些条件带来的影响。在女性的视角里,这几千年都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她可以是陆鸢,也可以是平阳昭公主,也可以是别人。女人,在生活里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对于女人,他们想的最多的往往是红颜祸水。我认为这不正确,女人不是战争或者一个朝代亡国的理由。在任何时候,我们都有那片所谓的赤诚,在我的记忆里,像陆鸢、像两位平阳公主这样的经历我相信应该有很多。有的时候,自立自强,往往就是一个极为值得学习的方式。我们不能成为男人的附属品,也不可能成为彼此的拖累。面对未来,我们展翅高飞。面对现在,我们沉着应对,面对过去,我们也能立下誓言,为彼此撑起一片蓝天。】
字迹占据了两页纸,却让沈不言看出了用心。
“温小姐,今天的活动,辛苦你做主讲了。”
沈不言很是满意,对着一旁的博物馆馆主说道:“这样的孩子,你们应该多去关注才是。”
温晴不好意思起来:“沈老先生哪里话,我也只是把工作做好,这样才有意义。”
“不知道温小姐,学的是什么专业?”
“我不是文科生,我是学电子信息工程的。”
沈不言表示惋惜:“我还以为你学历史或者文学的。”
“您倒是说对了,我挺喜欢历史和文学,但也只是当个爱好。”
沈不言又说:“我这里还有一本南晟遗事,就送给你了。”
只见他从一旁的位置上,拿出一本书,不忘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扉页签上了名。
“送你。”
温晴双手接过书:“谢谢您沈老先生。”
“博物馆,就应该有这样的人。”
沈不言轻轻微咳,眼神又望向了那架箜篌。
温晴望向沈不言的背影,她喃喃地背出一首诗。
那首诗是哥哥在高中时期教过她的。
那是一首现代诗,却带着古色古香和古韵。
在那样古老的岁月里,也曾有过同样的故事。那弹箜篌的女子也是十六岁吗?
还是说,今夜的我,就是那个女子?
就是几千年来弹着箜篌等待着的,那一个温柔谦卑的灵魂,就是在莺花烂漫时蹉跎着哭泣的,那同一个人?
那么,就算我流泪了,也别笑我软弱。
多少个朝代的女子唱着同样的歌,在开满了玉兰的树下曾有过多少次的别离?
而在这温暖的春夜里啊,有多少美丽的声音曾唱过古相思曲?
“真好听。”
杨锦天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身后传来,她转向他,只见他穿着一件好看的长袖polo衫,下面配了一条纯色的直筒牛仔裤,显然是比他本来的年纪更年轻了些。
“你……什么时候来的?”
温晴有些脸红,却发现眼前的沈不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刚来。”
杨锦天的眼神也留意了那一架箜篌。
“真美。”
温晴有些不明白杨锦天说的是那架箜篌,还是在说自己了。
“是啊,也不知道以前有多少女孩也在等那个情郎呢?”
“那你呢?”杨锦天不自然地双手插兜,“你也在等你的少年吗?”
温晴笑道:“我没有。”
“没有?”杨锦天很是疑惑,“你是说没有在等,还是从未有过?”
“从未有过。”温晴轻描淡写地回应,“其实我中学时期也有人追,但我觉得,人就应该在什么年纪干什么事。”
温晴左右看着,像是在找沈不言。
馆主说:“沈老头子有事,说是把这一次主题交给你了。”
温晴答应着。
杨锦天的声音还在一旁,他站在她的身后,跟着她:“我今天做志愿者,就在楼上。”
“嗯。”温晴脸红得很,“那你……负责什么?”
“二战。”杨锦天回应,“等会儿,一起回学校?嗯?”
“再说吧。”温晴说,“我还在等一个人。”
“谁?”
“不告诉你。”温晴也开始打马虎眼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杨锦天刚要回应,却被人叫走了。
望着南晟的会场,温晴突然能想象得出陆鸢的模样。
穿着一身大红色,发髻整齐,双手谦和有礼。
望着眼前的箜篌的文字介绍,温晴愣了许久。
直到博物馆人越来越多,她也开始恢复了自我意识开始介绍。
那一天,南晟场的人数达到了高峰。
大家都是为了陆鸢慕名而来的。
陆鸢,鸢飞戾天,便是如此吧。
在博物馆里,放着《人间乐》和《壁上观》。
在温晴的眼里,却只剩下这两段音乐,和陆鸢的那一张画像。
陆鸢的眼神,像是在对她说谢谢。
温晴也微微致意。
或许在历史的长河里,温晴和陆鸢,只是寥寥一笔。
她结束了南晟场,而杨锦天那边也结束了。
她开始走上楼,杨锦天也很有默契地走下来。
两双眼睛对视的那一刹那,温晴觉得在杨锦天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不知名的曙光。
那种光亮,像是很久没有获得了。
杨锦天低头对她说:“走吧,嗯?”
她点点头。
杨锦天朝她伸手:“拉上我。”
温晴看了一眼他的手,很大,骨骼清晰,手掌看着很有力量。
她没有拉杨锦天,而是跟在他的后面。
“杨老师,您认识沈老先生吗?”
走在路上,温晴还在看刚刚的那沈不言给自己的书籍。
《南晟遗事2.0》
“不认识。”杨锦天直接承认,“说实话,我是理科生。”
“哦。”
温晴抬起头,见到秋叶已经缓缓落下,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她刚翻开的《南晟遗事》的第一页。
“你那么钟情文学和历史,为什么不去学?”
温晴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如果学了,那不就见不到你了?”
见不到你?
杨锦天转过身看向她,只见她的表情微微变化,抬起头看着树掉下的落叶,一片片数着。
那般美好,像是秋天里难得一见的画面。
牢牢地刻画在杨锦天的心里。
他彻底向温晴打开了心门。
那种思绪,像是从来没有过的。
秋风有些寒意了,但在杨锦天心里,却像极了一团火。
“杨老师,你看,秋天多美啊。”
“是啊,很美。”
杨锦天以前是不愿意停留下来看这些场景的。
可如今,他却愿意把脚步停下,静静地看着这番秋色。
温晴见到此景,又背了一首诗:“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这首词杨锦天会,他回了一句:“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这一次,温晴看着他了。
这眼神,一下子让杨锦天不自然地想要朝其靠近。
温晴默默地靠在树,心跳开始加速。
“温晴……”
“嗯。”
“你就是我的碧霄。”
“少来了……”
温晴的脸,红的跟枫叶一样。
“我说认真的。”
“真的吗?”
杨锦天一手插入口袋,一手撑在树上看着温晴:“我对你的喜欢,是真的。我对你的好感,也都是真的,我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