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数日,不出意料,宫熹徵没有来找宫远徵,他不敢多想,只当她还没做好准备。
她的小院种了四季的花,桃花开的却晚,沉梨总打着喷嚏抱怨院子里花太多,再讽刺几句闻不到气味的宫熹徵。
“要是有人给你的日常吃食里下毒,对你来说唯一的判断方法居然是以身试毒,这不好笑吗。”沉梨如是说
宫熹徵只叹息,不予回应。
那晚之后,她更不敢去见他,好在他也忙,她不用想方设法找借口躲避。
她尝不出味道,简单的桃花糕也是做了好几批才勉强成功,她拎着成功的版本去商宫和羽宫探望,紫商姐姐身边多了个伙伴,一袭黑衣的小黑,声称自己只是个下人,但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雾姬夫人近日染了些风寒,依旧掐着日子期盼宫子羽回来,她去时茗雾姬已安排下人买来新鲜的山楂和红果,说宫子羽馋她做的糖葫芦,正巧她先来了,她又急匆匆的赶着做了些给她吃。
没推脱掉,宫熹徵只好想象之前吃过的糖葫芦的味道,装作满足的眯起眼。
茗雾姬怜惜地看着她:“其实我无数次想过,如果能有个你这样的女儿,在平凡的地方过着平凡的人生,这样的日子会不会很美好。”
她的脸上出现了和甜腻的糖衣完全不符合的表情,咽下嘴里的山楂才勉强咧了咧嘴角:“像我吗,我现在这种样子,您可得后悔了。”
“你是个好孩子,只是遇到了……”茗雾姬刹住,她也不想说出那个名字
宫熹徵啃着糖葫芦上的糖衣,不予反应。
“好了,回去吧,快到宵禁了,最近宫门里太乱了,出门让金蜻跟着你。”
一直到出了羽宫,宫熹徵还没反应过来,总有一种是被赶出来的感觉。
至于手里的两串糖葫芦,不用想也知道宫远徵不会吃,紫商姐姐这个时辰应该在和小黑做研究,要不去角宫找上官浅吧。
女孩子应该喜欢吃甜的吧,就算是无锋。
散步到角宫,进去找了一圈,没想到连上官浅也不在,正盘算着云为衫还有多久从后山回来,房檐上传来异响,好像有什么轻功了得的人飞速略过。
谁会在角宫这么放肆。
抬头,看见熟悉的背影。
是上官浅啊,这糖葫芦今天还是送不出去了。
看来宫门又要有人出事了。
她赶紧回徵宫安分待着,不想还没出角宫,与宫尚角迎面撞上。
宫尚角疑惑的看向她和她手里的糖葫芦:“这么晚了,你来角宫有事吗?”
“刚得了两串糖葫芦,我想着反正吃不完,就来分上官浅一串,发生了什么吗。”
“上官浅呢?”
手中的糖葫芦指向她的房间:“在她自己房里。”
宫尚角立刻带着人冲过去。
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宫熹徵苦恼的看了看手上的糖葫芦,要不还是去商宫找紫商姐姐吧。
宫紫商在锅炉边趴着,就这么睡着了,小黑已经离开,大概临走前还贴心的给紫商姐姐披了件衣服,她伸手把快要掉落的衣服拉上来,炉火中不知什么东西突然噼啪作响,宫紫商一时间惊醒。
她正要揉眼,宫熹徵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吓一跳:“哇啊啊,哎?熹儿你怎么在这?”
宫熹徵晃晃另一只手里的糖葫芦:“雾姬夫人给我的糖葫芦,我吃不完,过来分你和小黑一点,别揉眼啊你手上有东西。”
宫紫商打着哈欠去洗手,又打着哈欠回来:“小黑呢?”
“不知道啊,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这串要给他留着吗?”
“你吃不掉了吗,放到那个架子上吧,他明天来的时候我再给他。”
宫熹徵找了个盘子把糖葫芦放下:“不信,你明天早上就会把这串吃掉。”
金蜻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看到一旁的宫紫商又赶紧拱手叫声大小姐。
“雾姬夫人遇刺,角公子抓住了刺客上官浅,把她送去地牢了,目前在彻查宫门四处,徵公子让我来接二小姐回去。”
“雾姬夫人……遇刺?”宫熹徵看向宫紫商手中的糖葫芦,“我刚刚才从她那里出来。”
宫紫商更是震惊,手中没吃完的糖葫芦更是差点脱手掉下,还好宫熹徵及时接住。
“二小姐,徵公子让我速速带你回去,请吧。”
她只好跟宫紫商道别,走出商宫,宫远徵已在门外等待,金蜻识趣的先一步离开,宫远徵自然的拉起她的手,宫熹徵的状态依旧游离,任他拉着向前走。
未出三步,心脏猛然抽痛,竟带着十指如针扎般疼痛,大抵是察觉到手心里她的手突然剧烈颤抖,眼前的身影好像有在转头看她,可惜下一刻传来更为严重的疼痛,伴随着万籁俱寂,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宫远徵反应快,接住身体向下坠的宫熹徵,眼前略过斑驳,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冻结在那一刻。
她倒下去前还拉着他的手,此时衣袖随重力下落,露出她的左臂。
尽是疤痕,最新的甚至还是这两天的。
来不及考虑这个,他抱起她向医馆飞奔。
无他,这个场景让他想起多年前,五年秋真正爆发的那个秋天,她也是这样,突然捂着心口,手指疼的抽搐,像断线的风筝,降落在他怀中。
那解药,被她放在哪里了。
将她放在医馆的小床上,他拿出配好的药去煎,在等待的时候给她处理伤口。
宫熹徵终于悠悠转醒,手臂上冰凉凉的,已经涂满药膏,她自知瞒不住,看着忙着煎药的背影发呆。
在她的记忆里,也是在一个充满草药香的房间,她躺在床上,周围有人在忙碌,不一会就有热粥端过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哄着她把略微发苦的药粥吃了。
是她的童年吗,太远了。
那背影端着药汤走来,将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她还在愣神,被他扶起来靠在床头勉强坐着,手指已经刺痛到麻木,她直愣愣的盯着手指,不免唏嘘。
嗅觉,味觉,触觉,无锋这是铁了心要她成为一个废人。
“姐。”宫远徵将一勺药吹了又吹,才递到她嘴边
他看着那双与他完全一样的眼睛,被不知名的疼痛锈住,一直空洞的看着他的动作,一寸一寸的转过来,这才看向他,就着他的手喝药。
好冷啊,为什么会这么冷。
她不自觉的发抖,脸上早已看不出血色,明明是暖和的春日,她却冷到全身战栗。
他放下药碗,把不停颤抖的人儿拥入怀中。
即使短暂接触,他也能感觉到她身上冰凉,几乎不似一个活人该有的温度。
医馆到小院,不短的路程,疾驰过一个身影。
宫远徵用最快速度带她回到小屋,指挥沉梨点炭盆,又把冬天穿的大氅找出来给她披上,还是没能让她停止发抖。
他心中逐渐被恐惧占满,拉着她的手,却怎么也捂不热。
宫远徵抬头扫了一眼,沉梨明白他的意思,关上门离开,他才放心让她靠在他怀里。
“姐,你说说话,别吓我。”
依旧痛到说不出话,经脉上的蛊虫在肆意的啃食她的血肉,刚喝下去的药只有舒缓的作用,同时也激得蛊虫不断冲撞。
最近蛊虫暴动的次数增加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不知道是到了最终的时限还是沉梨那家伙依照无锋的指示偷偷下了什么药,好不容易熬过冬天,这次是真的再也等不到下一个红梅盛开的季节了。
“姐姐,解药在哪,我去拿。”
对啊,还有解药。
迷朦的声音传进她耳中,宫熹徵突然清醒了些,不顾手指麻木无力,咬咬牙扑进宫远徵怀里抱住他。
“别动,冷。”
她状似眷恋的依偎在他怀里,就算疼到有些耳鸣,也能清楚的听到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还真是个小孩。
生生熬了半夜,才把这阵暴动熬过去,当身体开始恢复温暖,她几乎是瞬间脱力的闭上眼。
宫远徵吓得赶紧扶住她,发现她只是睡着之后长舒一口气。
只是……
他看着她身上的外衣沉默,如果她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就这么穿着沾满尘土的外衣躺在床上,会不会又一边嘟嘟囔囔一边跑来跑去的收拾。
把被子盖好,宫远徵才得以脱身,坐在一旁的小桌前,喝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天要亮了。
地牢,上官浅迷迷糊糊的撑着,宫尚角一夜未眠,在雾姬夫人的房中勘察一番后回了角宫,角宫依旧空荡,那间屋中黑着,连空气都静静地凝固了,似他面前的墨池,不过一潭死水。
后山,宫子羽终于解了那名叫蚀心之月的毒,意外得知那能让人说真话的药并无作用,欣喜之余不禁对云为衫的身份产生一丝怀疑。
商宫,宫紫商知道雾姬夫人遇刺后惊恐万分,却依旧守在锅炉旁,那里面是她和小黑这么久以来研究出的好东西,她不能掉以轻心,门外有黑影略过,不知是谁急着去赶着换班。
小院,宫熹徵睡下没多久就从梦中惊醒,屋里已无宫远徵的人影,她环顾一圈,从墙上抽出一块砖石,里面是一把扇子和一个小瓶,她握着已经空了的小瓶,半晌,一滴泪落在床榻。
作者大改了一下时间线,本来四人行灯会,宫远徵受伤,雾姬遇刺是同一天,雾姬遇刺宫子羽正好雪宫试炼结束是回来了的,而月宫试炼在雾姬遇刺后,这篇文主要是远溪视角就改了改
作者实际上……意义在于我备忘录记了大概剧情,但是忘了这些是同一天遂硬圆回来了,你们应该看得出来这两章时间转换都生硬的要命
作者而且整个时间线都被我拉长了,既然注重远溪视角我也不用在意云为衫上官浅半月之蝇的时间,两次拿解药加上云为衫离开宫门那阵子,这部剧大概跨度也就不到两个月,我拉长一点点问题也不大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