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日便有流言传开，说新来的仆人受了少爷的宠幸。原因是有人看见他离开时行色匆匆衣冠不整，脚步也有些不稳，不过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在房间里的跌倒和拉扯。

流言愈演愈烈，可在这样的事上受到伤害的往往不是上位者，而是身处弱势的那一方。

没过多久，一日山口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去小厨房领了午饭准备回房间吃，却被一群人在转角处团团围住。

山口没在内间见过这些人，想必是在外宅洒扫的杂役。为首的是一个面相凶恶的女人，她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然后刻薄地嗤笑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天仙儿似的人，长成这样也敢勾引少爷？”四周便立刻有附和的声音，山口对她的话感到迷茫，勾引少爷？什么意思？可周围人明显不在乎他的想法。一声接着一声的谩骂涌进他的耳中，肮脏不堪。渐渐地这些人不止满足于辱骂了，他们一步步逼近山口，将他手上的饭菜泼在他身上，踹打一下一下落在他身上。

他没有反抗，反抗也是徒劳的，只会换来施暴者更凶狠的打压。只是他恐怕在这儿也待不下去了吧，但是离开这儿他还能去哪呢？虽然和少爷接触时间不长，可他还是不禁想留在少爷身边久一点.....但也许就像他们说的一样，是他痴心妄想....

“你们在干什么？”威严而带着压迫性的声音响起，重重叠叠的人群立刻为那人让出了一条路，跪趴的姿势让他只能看见来人脚上的木屐，他顺着木屐向上看，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他望向的那双棕褐色的眼睛上。

长时间的施暴让他的身体和心理都难以支撑，以致于昏了过去。月岛眼睁睁看着那个前几日在他房里倔强地跪了一个下午的仆人在仰望了他一眼后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在了地上，他吩咐下人将他带走医治。视线转向畏畏缩缩的人群。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发一语，月岛冷笑出声：“回答我，你们在干什么？刚刚不是还你一言我一语地不可开交，一问话就哑巴了？”那个为首的女仆开口道：“我们、我们是在替少爷惩诫不守本分的仆人！”

“惩诚？”月岛语气阴冷：“我内间的下人，何时需要你这等货色惩诫？”他似乎已经失去与她交谈的兴趣，摆摆手说：“打一顿赶出去吧。”那个女人听见“赶出去”这三个字却像是突然发了疯，她踉踉跄跄地跑到月岛身边跪下，哭喊道：“少爷，您想怎么惩罚我我都认，求您不要赶我走，我爱您啊少爷，我不能没有您！既然那个贱人都能跟在您身边。为什么我不行？求您了！少爷。”

月岛从腰间拔剑削掉了被那女人握住的衣摆，遂将剑锋对准了那女人的眉心，淡声道：“滚。”那女人哪见过这样的场面，连滚带爬地出了宅子，其余人见状更不敢多说，全都离开了。

月岛回了房间，便有下人来报告，山口身上的伤大大小小有好几十处，但没有伤到要害。月岛想了想，道：“让他好好休息，伤好了给些钱叫他离开吧。”那仆人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月岛家是整个国家财力最雄厚的贵族，世代经商，把握着国家的财政，月岛是下任家主候选人，平日里难得有闲。那日后又过了半月左右，一日半夜他处理完公事回到家，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门口。

为何说熟悉，因为他同此人相处的大部分时间，这人都是跪着的。他自认不是温柔好脾气的人，可面对他这样的倔脾气也还是无可奈何。

“如果你是想求我让你留下来的话，便不要费口舌了。”月岛心下叹气，开口道。“不是的！”山口抬起头来看他，墨绿色的瞳仁在月辉的映照下亮的惊人：“我只是……想来向少爷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