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刎颈……”他声如蚊蚋。
玉衡静静地陪着他,没再说话,屋外的微风越过窗户,明明是舒适的温度,却吹冷了李相夷的心。
师兄将这特征明显的赃物送给他,又不告诉他来处,到底是何居心?他只是不愿意去想,而不是想不明白。
一阵静默之后。
向来轻狂张扬的少年眼瞳折射出破碎的光,晶莹的水色覆盖着微红的眼眶。
“玉衡。”他突然出声道,“你知道吗?凭借一块玉佩的样式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很难。”
“但要试探一个人有没有这块玉佩就简单多了。”
李相夷似乎在和她说话,又似乎在和自己说话。
“那你就去试试吧。”玉衡为他斟了一杯热茶,“跟着你的心走。”
“好。”李相夷闭了闭眼,语气有些决绝。
他和单孤刀到底说了什么,当时的情况谁也不知道。
只是在那之后,李相夷弑杀师兄的言论便蔓延开来。
“你真的杀了他?”玉衡看着面前这个好似一夜之间成长的人问道。
说实话,玉衡是不信的。
不说李相夷真的能不能狠下心来杀了单孤刀,就说连墓碑都没有留一个就很不正常。
“对不起。”李相夷没有对上玉衡的视线,纤长的睫羽掩住了他的眸子,掩住了里面的歉疚。
“我知道了。”玉衡安抚道,“不用抱歉,李相夷,你是人,不是神。”
“没人能用神的标准来要求你,包括你自己。”
李相夷在对不起贺家,对不起托孤的贺家家主,对不起丧命的贺家三郎。
也在对不起玉衡,因为她是他的知己,是贺家的人。
更在对不起自己,他甚至在苛责自己,明明说要匡扶江湖正义,却没有做到。
听了玉衡的话,李相夷当场就怔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是什么,只觉得很想哭。
就像玉衡说的,他是人,是人就会难过,就会痛苦,也会想哭。
他的确没有杀死单孤刀。
四顾门按照大熙律法行事,杀人偿命便是其中之一。单孤刀这类有武功又罪名确凿必死的江湖人,有两个处理方法,废了武功带回去杀,必要情况可以当场击杀。
然而单孤刀已经武功尽废,李相夷的少师剑在刺入他心脏时却偏了一寸。
那枚玉佩被内力碾成了粉末,落在山谷单孤刀手边,溶在了黏稠的血液里。
“此后,你我师兄弟二人之间的情义,犹如此玉。”
“师父和师娘那里我会如实告知,单孤刀,若你真能活下去,好自为之。”
他连最后一声的师兄都不愿意再喊一声了。
李相夷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眼尾绯红,但整个人显而易见的轻松了些许。
倾诉是一种很好解压的方式。
他垂眸看着刎颈,这柄用天外云铁做的剑确实很好,难怪想要的人那么多,不惜杀人夺宝。李相夷嘴角泄出一抹轻讽,随后将剑递给玉衡:“物归原主。”
当初贺家家主本就说在将人送到后,会告知云铁的下落,他人没送到,如今知道了真相,还有包庇凶手之嫌,不该得的东西,他就不会拿。
玉衡没有推辞,她也没有权利推辞,毕竟这个原主说的也不是她。
“好,我会拿回去给我爹,想来他会把这剑埋葬在三郎边上吧。”
李相夷沉默了一下,只是道:“这样也好。”
从此天下人只会知道那天外云铁被人夺走后不知所踪,谁又会知道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处。
草莓籽儿单孤刀的护甲没拿是因为李相夷还不知道,主要是感觉李相夷应该不会去特意扒拉单孤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