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烹茶

翌日，我早早来到小卓子的工位上站定，恭恭敬敬地守在外面等候主子差遣。

从原主的记忆里我得知，皇帝30岁，他的正妻在潜邸时就因病离世，目前中宫空置。有德妃、娴妃两位妃子，德妃是实际掌权人，尚无所出。娴妃基本上不问后宫之事，只一心抚养和泰公主。下有丽嫔、珍贵人、周常在等几位嫔妃，其中比较受宠的当属丽嫔。据说丽嫔是德妃的外甥女，前段时间刚因落水小产，目前正在恢复中。

说起落水一事，当初若不是我和小滕子恰好路过锦鲤池救下丽嫔，说不定现在她已经香消玉殒了。小滕子救人后已经没了。而我一直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

皇上继位刚满1年，但他一开始并不是先皇内定的太子，上位的过程比较曲折。以前也不受宠，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算是幸运女神眷顾了。

许是过惯了被轻视的生活，据说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威严、特别狠戾的人。在平时对下人算是比较宽容的。

可既如此，那小卓子不是他打死的吗？

后来经过一番小心打探才得知，原来是李宣怀打着皇帝生气的名义处死的小卓子。当我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当真是吓得不轻。我和小卓子一直称李宣怀为师傅，且以他为靠山，对他也算是毕恭毕敬，竟被如此处置。

兔死狐悲，我一时之间也担心起自己的境遇。

整整一个上午，皇帝都没有召我近前伺候，大都是李宣怀在忙碌。

等到了中午下工时，李宣怀拉下了驴脸，对我不满道：“也不知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我已经换了你来顶替小卓子，帮衬着我跑腿，他却只吩咐我一人，你小子，妥妥的尸位素餐啊。”说着，一拍我的头。

我十分厌恶被人拍头，可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我一边在李宣怀身后小步走着，一边笑嘻嘻地讨好他：“这当然是因为师傅办事周到，陛下对您喜欢得紧，不舍得换人。”

“就你小子嘴甜。”李宣怀满意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奥，对了，以后你就不用住大通铺了，我向陛下请旨，帮你申请了一个单独的住处，我这就带你过去。”

我闻言心中一喜，赶紧止住脚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十分激动地说：“多谢师傅关怀。若不是您，奴才都不知道该过什么日子呢。以后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伺候您，您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啊。”

这话说得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但那李宣怀很受用。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那一张老脸笑出了褶子，妥妥的一张老树皮。

我大概率也能猜到，有单独居所这件事，并不是李宣怀求的情，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毕竟当年小卓子跟着李宣怀干了那么久，都没有一个单独的居所，我才在御前伺候了一天，还没做什么实际的工作，何德何能有此待遇啊。

吃过午饭，李宣怀困意来袭，不愿动弹，指使我来到御前待命。

我刚站定，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来人。”

我赶紧低着头，踩着小碎步进了内室，弓着腰等待圣上旨意。

好一会，头顶才传来陛下的问话，“李宣怀呢？”

“李总管午饭后身体不舒服，怕耽误了上值，吩咐奴才过来候着。”我小心解释着。

“奥，那你去给朕泡杯茶，7分热。”

我一路小跑着出去，途中见草丛里长着一株绿色的植物，很是眼熟。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放在鼻下嗅着，顿时感觉整个人的精神清明了不少，午困减淡了几分。

我退回去仔细看了看那株草，发现是薄荷。

心念一动，多采了些。在烹茶时，先取了清冽的井水，又在其中加了些薄荷，后又开始按照常规程序烹茶。

当我将黄橙橙的茶水送到御书房时，陛下正在低头批改奏折，我一边小心看着他的侧脸，一边将他的外貌与牛八进行了比对。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陛下头也不抬地让我出去候着。

不多时，陛下再次喊我入内，“你这茶水是用什么办法烹制的，与朕日常所喝大有不同。”

我低着头，弓着腰，细细将流程说了。

他又问，“薄荷为何物？”

“回陛下，是银丹草。”

“为何这样泡？”

“因为日中之水火气过大，奴婢就用银丹草过滤了一下过于旺盛的火气。”

陛下轻笑，“你是如何想到这个办法的？”

我是从电视剧上学的，但肯定不能直说的。

想了想，我一字一句道：“奴才喜读各种医术，从书上看到此草全株可入药，有发散风热，清利咽喉，透疹解毒，疏肝解郁等功效。遂大胆用了它烹茶。”

“此法甚好，没想到内侍中竟有如此好学多才之士，朕会嘉奖你的，说吧，想要什么？”

我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奴才不想要赏赐，只求陛下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

“可是害怕别人学了你的技术？”

我听后弓着腰，连忙摆手，“不不不，若有人用此法为陛下烹茶，对龙体有益，这是奴才的荣幸，求之不得。奴才是怕......”犹豫再三后，我一咬牙，继续说道，“奴才是怕有人说奴才尽用些旁门左道邀圣宠。”

久久没有回应，我以为陛下生气了，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却听到了一阵长长的叹息，“也罢，宫里从来都是这样，朕都感同身受，遑论你呢？下去吧。”

原本，我并不想如此冒尖。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当下若不出头，不知哪一天被宫里人算计了，到时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才铤而走险，尽全力引起陛下的注意。

退出御书房后，师傅李宣怀来了。他给了我一份清单，让我出宫采买些东西，我依照流程领了条子出了门。

等到了宫外，我打开清单细细看了下，发现里面竟有些对女子身体有害的药物。大部分我不认识，但藏红花、麝香、莪术等还是了解的。

我吓了一大跳。这些东西他一个太监自然是用不到，那是给谁用的呢？

最关键的是，我帮忙做了这等事情，万一被查到，岂不是最佳背锅侠？

想到这，后背冒出了一层层冷汗。

我大概猜到小卓子为什么会突然暴毙了，想必是替别人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强制“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