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子渐渐苏醒。
他一眼就注意到屋内的人。
女子身着渐紫衣衫,长襟广袖,站在门边,裙摆随着山风飘摇轻荡,如云彩漫开,如仙如醉。
盼兮正摆弄着跟前的竹篮,里面装了些不知名的野草。
她得爷爷多年教诲,所知所学亦算广博,简单找些草药也勉强能维持住男子的性命。
身后发出细微的响动,该是醒了。
盼兮正准备回头,耳畔突然吹来强劲的破风,随后一只手紧扣住她的脖子发力。
她霎时一惊,正欲开口,话未脱口便被闷断,瞬间觉得呼吸困难。
宫尚角你是何人?
清冷低哑的嗓音响起。
盼兮掰着他坚硬如铁的手臂,用力挣扎,男子稍作思考了一秒,稍稍松开一些,眼里的寒意未见半分。
宫尚角说!
盼兮咳咳……
盼兮得了自由,大口喘息了几下。
人类都这般没良心吗。
盼兮我叫…盼兮…咳…是你求我…救你的。
话落,男子的手顿了顿,似在思考,盼兮趁机将他的手拨开,没好气的回头,一眼对上那双沉寂的眼眸。
她早前替他擦拭脸上泥泞时,就注意到男子模样较为英俊,却没想过,那双紧闭的眼眶下,是如此幽黑无垠,不见半分情绪。
宫尚角我从不求人。
薄而坚定的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和那双冷清的眸子如出一辙。
盼兮险些被气笑,她伸手指他,又指指自己。
盼兮是你在河边紧拽着我不放,我没辙了才带你回来的,结果连句谢谢都没有,上来就掐人脖子,你懂不懂感恩啊。
她这么一说,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锐利目光扫过盼兮,面上冷漠的表情有几分撕裂,他讪讪松手,握拳抵在鼻尖轻咳一声。
宫尚角抱歉。
盼兮懒得和病人争执,转身拎过桌上的竹篮朝屋外走去。
宫尚角你去哪?
盼兮捣药。
她的语气有些不好,显然还余怒未消。
她昨夜脱下他的衣袍,才发现他浑身都是伤,就没几处好的,最严重的莫过于胸口的剑伤,以至于披风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虽不立刻致死,但伤势绝不轻。
都这般半死不活了,竟还有力气威胁人,方才那下他没半分留情,若不是自己当真是他救命恩人,怕是已经血洒当场了。
宫尚角那个……
他似也觉得方才的行为太过抱歉,有些难以启齿。
盼兮皱眉回头看他,只觉得这人真是奇奇怪怪的,见他半晌不说话,便转身欲走。
她前脚刚跨出一步,身后随即跟上利落的嗓音。
宫尚角谢谢!
盼兮一愣,那样清冷的嗓音,在她心中倏然划过,带着些许意外。
她再次回头看他,却见他局促的移开了脸。
宫尚角方才,是我不对,见谅!
盼兮忽然觉得面前的人也不是那么讨厌,起码会低头承认错误。
既如此,她大人有大度。
盼兮算了。
宫尚角我叫宫尚角。
盼兮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微微点头。
盼兮我叫盼兮。
宫尚角知道,你方才说过。
简短几句来回之后,气氛又随之沉默。
盼兮轻轻抿唇。
盼兮那我去给你捣药了,你身上还有伤,歇着吧。
盼兮拿出竹篮中的山草,洗净碾碎后,进屋便伸手开始解开他的衣衫,这毫不避讳的举动令宫尚角原本默然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伤口果然再次裂开了,盼兮皱了皱眉头。
她将捣碎的药敷在他伤口处,这山草药效奇好却十分刺痛,除了将药按在伤口上那一瞬间,宫尚角颤栗的一下,之后的半柱香时间,他都纹丝未动。
在如此剧痛下还能保持淡定,盼兮打心里有些佩服。
盼兮我只能给你简单处理下伤口,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贵重药材能给你煎药,你先将就着,等你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你在离开去找医馆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