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人间荒林之中。
白泽主人,主人。
耳边太过聒噪,盼兮蒙蒙睁开眼睛,刺眼的亮光顿时照拂眼底,让她下意识侧头躲开。
一只毛茸茸的白猫激动的跃入眼前,嘴巴一张一合。
白泽主人,你终于醒了。
盼兮眨眨眼,回想起什么,猛的坐起身,手掌被地上的尖石硌得她倒吸一口气。
盼兮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低眸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入眼皆是青山环绕,密林葱郁,放眼望去,竟是无边无垠的绿色。
白猫无力的趴在地上,用后肢弹了弹脑袋。
白泽是人界,你忘了?你被海天之门给卷走了。
它叫白泽,是盼兮的灵兽,它浑身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意。
盼兮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记忆如潮水般回溯。
她回想起迷离之际那道灼眼的金光,她明白,是湫在最后一刻护住了她的心脉。
即便如此,她伤的太重,如今已是神力尽失,沉思了片刻,她蹙紧眉头。
盼兮我们要如何回去?
白泽摇摇头,搭着脑袋,显得有些虚弱。
白泽我不知道,只能靠主人你慢慢摸索了。
盼兮靠我?
盼兮终于注意到白泽的不对劲。
盼兮你怎么了?
白泽在你消失的那一刻,我趁着海天之门最后的缝隙钻出来寻你,但还是被结界击中,如今的我太虚弱了,主人,我的意识快消失了。
白泽自小被盼兮养大,感情颇深,她没想过白泽居然为了她抱着九死一生的态度追随而来。
她怜惜的抱起白泽,摸着它的脑袋。
盼兮那你好生疗养,我会护着你的。
白泽胡须抖了抖,算是应答,随后闭上沉重的双目。
顷刻间,白泽周身放出一道白光,待光芒散去后,白猫随即睁开了双眼,只是眼中再没了那般灵动。
如今的它没了意识,成了名副其实的宠物,不能陪她说话,不能通情万物,它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白猫,就如没了灵魂的空壳。
在白泽的意识恢复前,她都得好生看护好它的身体。
盼兮也罢,你到底也算个伴。
白泽喵。
白猫似在回应她,盼兮愣了愣,无奈一笑。
她抬头茫然的环顾四周,再低头看看自己,下意识地握拳,指甲嵌入掌中,有些痛。
在陌生的地方,这真切的感觉牵扯着思绪如万马奔腾,如今没了神力,她甚至无法和万物通灵,如此下来,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四下荒山野岭鸟兽无踪,唯有微风拂面,她只能抱着白泽漫无目的的游走,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她只觉得很冷,很困。
好在夜幕降临之前,她在林中找到一间废弃的木屋,虽有些破败,好在也能遮风挡雨。
既无去处,盼兮索性在此安顿下来,她简单将木屋收拾干净,抱膝坐在破旧的床上,白泽乖巧的蜷缩在脚边,陪着她呆坐了整晚。
天一亮,她便四处寻迹,太阳落山,她又会回到木屋,她没别的去处,只能栖身在此,这一住,就是半月有余。
期间盼兮试了很多办法,都未能联络上族人,她只得每日到林边顺着河流走走,祈求族人能感知到她的气息。
这日的盼兮同往常一般坐在冰凉的岩石上,许久之后,她才慢慢弯腰,伸手从河里撩了一把水扑在脸上,想借着水的凉意洗净内心的烦躁。
再抬头,她陡然一愣。
一位男子顺着水流漂浮而下,正巧抵在岸边的石岩上,他一动不动,宽大的披风盖在身上,看不清容貌也不知是死是活。
盼兮抬头看了眼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猜测此人或许是坠了崖。
自打有记忆起,爷爷便教诲她天命不可违,万不能多管闲事改变凡人命数,这么多年,她一直铭记于心,特别是经过族中椿的事件之后,她更是对别人的命数避之不及。
盼兮收回目光,不予理会,打算径直离开,可男子的身侧是她必经之路。
宫尚角救…我。
男子奄奄一息,求生的本能让他抓住盼兮的裙摆。
盼兮一愣,低头认真思考了一番,叹了口气。
盼兮人各有命,我救了你,岂不是违背天道,何不顺应而之。
她说完起身欲走,可裙摆却被男子死死拽住,他已然失去了意识,可手上拽得出奇的紧,她掰了半天,依旧无法挣脱。
眼看日渐西移,暮色会很快笼入山野,林中雾气浓重,届时会冷的不行。
盼兮凝神思索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
罢了,若他当真命数将至,她救或不救,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