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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柔今日难得醒的早了些,早春倒寒,前些日子她得了风寒,赖着罢朝了好几日——不过这都是说辞,主要还是因为腰太疼,起不来。
朝中不得无主,所以柳江月早早去上朝了,还没回来。
林柔唤来侍女,被虚扶着起身:“乾北王还没回来吧?”
侍女行礼:“并未。”
林柔赶忙招呼人给她更衣:“快点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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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柔穿得很素简,淡青色的纱裙配上一支青玉簪,她独自撑着一把油纸伞偷偷出了宫。
等柳江月回宫时床铺已经凉了。
柳江月摩挲着孤夜刀柄:“人呢?”
侍女齐齐下跪:“陛下她……她出宫了。”
柳江月皱眉:“她出宫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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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江月在元安三年时就把暗卫交到了谢潇手里,所以松敬亭这边一直是谢潇和姬渊在住。
姬渊开门时还有一丝不解,林柔说明了来意:“我来阴牢提个人,要过谢潇吗?我赶时间。”
姬渊:“不用,是谁?”
林柔:“血尽然。”
姬渊微微皱眉,思量开口:“乾北王知道吗?”
林柔坦然道:“不知道——放心,我回头会给你带回来的。”
姬渊对于林柔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好,需要配几个暗卫吗?”
林柔感知到来人的气息,沉默一会儿:“不用了,这不是有人来了吗。”
柳江月撑着伞走在威严的宫殿前,配着乌云与惊雷的背景,更显出了她眉宇间的戾气。
她走到林柔身边低声说了句话,林柔就小声抱怨了好几句,不理柳江月了。
阴牢小黑屋服务还是不错的,血尽然每天的章程就是吃饭、发呆、吃饭、发呆、晒太阳、吃饭、睡觉。
林柔与昏暗的阴牢里格格不入,她跟着姬渊,来到血尽然面前。
林柔看着发呆的血尽然出了声:“走吧,朕的雪使。”
血尽然抬眸,露出那双不甚清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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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江月是个闷醋坛,她的醋意往往是以眼神的形式。
马车里血尽然就被这种眼神盯了一路。
林柔当做没看见。
雨在半路时就停了,林柔被柳江月牵着下了车。
空气中混杂着泥土与腥味,林柔顺着一条路到了一座无名坟前。
柳江月挑眉:“血初温?”
林柔点头:“前几年太忙,都没来得及看你,初温,我守约了。”
血尽然的泪水早已落下。
林柔摆好贡品上完香,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血尽然,拉着柳江月的手不觉紧了紧。
柳江月俯身在她耳边温声道:“事已定局。”
林柔看向那座属于自己唯一好友的无名碑,心中不是滋味:“初温她是……替我去死的……我却没能在她的碑上留下她的姓名。”
柳江月拔出孤夜递给林柔:“现在可以了。”
血初温的追封在大雍开国之际便下了,故而林柔刻的,是血罗侯血氏初温之墓。
刀影绰绰,在石碑上刻下那一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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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安二十九年
又是清明,林柔延期了封禅之行,一人一把油纸伞,只是这次她去的,是皇陵,身边也再没有那个人相伴了。
(清明嘛就是要有刀子相伴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