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嗙”刀剑擦出阵阵火花。电光火石间，崔何歌直逼崔并，待至眼前，崔并一拉缰绳，带着马侧身擦过，刺中了崔何歌的黑马。马匹受了惊，长声地啼叫，便不受控制冲进战乱中。崔何歌手疾眼快，跳下骏马，冥刀擦过崔并左眼，在落下之时，劈断了对方座下的马腿。崔并跌了下来，一黑一蓝的衣袍滚滚，在混乱中交织呈墨色。崔何歌任由瓢雨洗涮脸上斑驳的血水，眼中净剩凌寒。

　　战后，战场一片狼藉。“崔并，你怎在这？你不是在大牢里吗？”褚合舟擦着血枪道。“圣上旨意。”崔并头也不回，留下褚合舟独自疑惑。

　　过道灯光昏暗，两旁灯火如豆，蜡顺着生锈的灯台凝成一团，经过时间的流逝，被灰尘染成黝灰色。崔并领着一群人走到一处铁栏前方。

　　铁栏里的人背着火把的灯光随意地靠着。“崔州府，别来无恙啊。”言罢，竟微微一笑。

　　“别来无恙。”随着铁栏的“吱呀”声，一名身着墨衣的年轻男子走到他身后，“崔何歌。”

　　那声“崔何歌叫地极轻，温柔流淌于字眼里。崔何歌瞳孔顿缩，往事汹涌如骇浪重现至大脑，仿佛历历在目，他顷刻转身：“是你，李沈青。”

　　“唔，是我。”李沈青一拂手，栏外的人即刻俯身退下，只留下贴身服侍常公公在不远处。他渐渐走近崔何歌，用白皙的右手轻轻抬起了崔何歌的下颌，弯腰仔细端详。崔何歌生的极好，眉宇间透着杀气，放浪与不羁，而以往眸中的肃凌此时却不禁亮了几分。

　　“大公子如今真是俊俏呢。”李沈青轻轻摩捏着，指腹划过还沾染着血迹的下颌，因手上的汗水，原本凝结的血块化得黏稠湿润。

　　“呵。”崔何歌并没因战败而怒气冲天，反而眉眼弯弯，揽过李沈青的细腰，微微轻捏:“彼此彼此，您也不赖嘛。”

　　“谬赞了。”李沈青拂开了腰上的手，提衣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落坐，他盯着崔何歌的一头黑发，勾起了嘴。

　　“不知您将我拘下是要做甚么？”崔何歌问。

　　“不做甚么。”

　　“那请问我多久可以离开？”

　　“你不能走。”

　　“为何？”

　　“你猜。”

　　气氛有些凝重。不久，李沈青便面无表情开口道：“朕已拟好文书，差人快马加鞭送到西国，不日便可送达到崔王手中。”

　　“哦？让我猜猜，不会是要让我做质子留在长安吧？”崔何歌笑意盈盈。

　　“正是。”李沈青接着又补充道，“按自古的规定，朕也派了皇室子弟送至西国。”

　　“可是，您就这么对待质子吗，整日待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狱里，吃着狗都不吃的饭菜。”崔何歌故意将您这个字读得很重。

　　“那倒不是。”

　　“哦？难不成是要将我作为男宠，本公子倒愿意奉陪到底。”

　　此时，李沈青有属实有种想把这俏皮模样的崔何歌撕了。

　　“你倒是提醒朕了，可以考虑。”

　　僵持片刻后，崔何歌埋头看着血迹斑驳的双手，指尖微屈，眸色有些黯然，沉声问道:“你可曾有过后悔？”

　　“什么？”李沈青转过了头。

　　“你知道我在问你什么，别给我装失忆，你心里比谁都明白。”

　　“朕不明白。”

　　突然李沈青起身，拍了拍衣角，挥手道：“走了。”

　　“不送了。”崔何歌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有杀气腾腾死死地盯着那残余的一抹墨影。突然，胸腔难受，吐出了一口鲜血，但他却将头靠在后墙上，享受着这浓烈温热的血腥味。

　　御房内，李沈青随意地翻看了这堆积如山的奏书，将那阿谀奉承之言跳过，可不一会儿便发觉，除了这无用呈词外，谈论工事的不及一半，有些甚至直接随意用一小事草草敷衍。他盯着窗边，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