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站着一个浑身裹在斗篷里的人,看着往悬崖下坠的南砚,斗篷人握着弓的手垂下,那只手看上去纤细而柔弱。
失误了。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拖延时间,尽量稳住南砚。黑衣人首领扬起手发动的指令并不是对他身后的黑衣人,而是斗篷人。
在黑衣人发动指令的一瞬间,斗篷人搭在弓弦上的箭射了出去。
他们并不想杀南砚,斗篷人的箭本该射在南砚右胸口,箭上涂着让人麻痹的药。这样,他们就能将南砚带回去。
突然扑出来的虎妖打破了计划,南砚为了躲避虎妖的攻击往右退,箭恰好射进了她的心口。
穿透心脏,这位女娲后人已经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行动彻底失败。
斗篷人转身就走,没有理会悬崖边上还试图挽回的黑衣人。
接下来该考虑的是如何向雇主交代,才不会让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吼!
啊!
身后传来虎啸和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斗篷人转身去看,斗篷下的眼睛急剧收缩。
悬崖边上出现了一个漩涡,将本该掉下悬崖的南砚托住,南砚睁着眼,眼里有山川湖海不断掠过,似有万千世界蕴含其中。
自她身体里爆发出极其强大的力量,将悬崖上的虎妖和黑衣人包裹、挤压,悬崖边的那棵树咔嚓一声自中间断开。
力量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草木尽毁,一直蔓延到山坡下才停止,即使这样,斗篷人也被余波冲击的跌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而虎妖和那些黑衣人没有半点反抗,或许不是他们不反抗,是根本反抗不了,在惨叫声中被碾压成粉末,被狂风吹的半点不剩。
狂风将斗篷吹落,露出一张秀丽温婉的女子面庞。
她惊惧的看着漩涡上的南砚,将身子往树后躲,放缓了呼吸生怕南砚注意到自己。
所幸南砚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她身上,确切地说,南砚的视线没有落在任何东西上,她目光空茫,手突然抬起似乎抓住了什么,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东……华……”
是这两个字吗?太远了,斗篷女子不敢确定。
南砚没有抓住任何东西,她眼皮垂下,身子往后栽去,落入漩涡之中消失不见。随即,漩涡也消失了。
……
南砚行走在一条长长的通道里,五彩斑斓的色彩交织闪动形成光带,在周身不停旋转,在视线尽头汇聚成漩涡,五光十色,看得人眼晕。
无数画面突然出现,将晃人眼的光带遮住,南砚这才能好好睁眼,去看那些画面。
这些是她从小到大的记忆,在玉山与小夭点点滴滴的欢乐时光,南砚看的嘴角上扬。
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陌生的画面突然出现,画面的主人公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可经历的事情、面对的人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画面突然动了,一股脑钻进南砚眉心,大段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这段记忆实在太过庞杂冗长,包含了无数个日升月落、沧海桑田,冲击着南砚的元神,让她头疼欲裂。
女娲?我见过女娲?
东华?东华帝君?他是谁?为什么看着他我会觉得难过?
折颜?墨渊?白浅……这些人又是谁?
砚纱华?她为什么叫我君上?
还有……
褚璇玑?昊辰师兄?禹司凤?罗喉计都?柏麟……他们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些记忆到底是哪里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啊!
南砚痛苦的按着脑袋,脚下一个不稳摔在地上,她不再往前走,身下的光带却带着她继续前行。
那些画面在她脑海里四处蹦哒碰撞,然后融合在一起,安静的在角落待着,只剩下一道紫衣银发的身影盘旋不去。
“阿砚。”
“阿砚!”
“阿砚?”
“阿砚……”
无奈的、欣喜的、纵容的、缱绻着的……每一句都藏着深切的温柔。
在那个人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声中,南砚的头不再疼痛,她放下手,不自觉的回应。
“东华?”
“东华,是我!”
“我在呢,东华!”
“东华……”
眼前一阵白光晃过,定睛一看,原来她已经被传送到了漩涡的尽头,漩涡中心是一道耀眼的白色光门,隐隐有风吹来,拂在她面颊上。
是要出去了吗?
能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南砚却并不觉得开心,她惊恐的发现原本融合在一起的画面在白光的照耀下四分五裂,如阳光驱逐黑夜般将它们从她脑海中驱逐出去。
那些画面沐浴在白光之下,随着光源的越来越近而不断消散。
不要!
南砚惊慌的抓向那些画面,却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紫衣银发的身影离她远去,在白光中彻底泯灭。
东华!!!
南砚彻底被白光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