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里,浩然的爸爸在蹲在门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浩然的妈妈坐在床边一把鼻涕一把泪,手里紧紧的握着浩然的手。我看着这一幕鼻子一酸,泪花在两只眼睛的打着转,本来眼就肿着,泪水一刺激又災又疼。往里面走,看着浩然脸上缠着一圈圈的纱布,手背上输着消炎药,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的往空气管里滴。我的心此时一样,也在滴血。终于眼泪忍不住化为一道模糊的瀑布,止不住的大哭起来。浩然妈妈看到我来了,一把拉住我的手,她哭的更凶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浩然爸爸走了过来。开口说到:“浩然脸上缝了三十多针,从头上到嘴边,半边脸也算是毁容了,不知道长大点会不会恢复。事情我也了解了,大来生他们横行霸道,我们也惹不起,我给你婶子商量了一下我们打算把地租出去,带浩然去大城市里看看,第一是给浩然看病,第二是看能不能找个别的营生,就先不种地了,大来生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家的”。说完,孟建国叹息一声,转身出门了。
浩然的妈妈听完之后哭的更凶了,想开口,却又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我只能是静静的无奈的看着,心里在滴血,攥紧的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这社会到底是怎么了?别人欺负了我们,还把我们逼走,却又没有办法,但是愤怒又能解决什么事情呢?不还是得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受这些恶霸的欺负。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我还是个小学生,我能做个啥呢。浩然听着吵闹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虚弱的说:“路路,孟国祥那个狗杂碎怎么样了?”“他好像也伤的不轻,去东头的诊所了,他爷爷气的很,说要把我们全部收拾了”我回答。“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等我恢复好了,我一定要了他们的命”孟浩然气愤的说道。“我觉得还是听你爸妈的话吧,去大城市里看看,那边医疗条件好一点,看能不能去除你脸上的疤痕,先到外面躲一躲,等风声过了再回来”,“我才不躲呢,我这回非得给他们拼命,让他们知道狗急了会跳墙,人穷志不短。”我正想说话,外面爱军大爷叫我“孟路过来挂针,输点消炎药”,我应了一声。转头对浩然说道:“别想这么多了,先好好养伤吧,多吃点补的,流了这么多血”“你也赶紧去扎针吧,你看你那脸跟猪头一样”孟浩然说话想笑,嘴一裂,又疼的嗷嗷叫~
大来生他们家的辈分也是比较高,但是因为人品不行,村里人也都对他们避而远之,他自己也清楚,他只认为自己高高在上,跟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看不上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所以拿当我们当阶下囚罢了,以他的脾气,做事风格,我估计他这回丢人了,绝对不会放过孟浩然他们一家,我怀疑连我和王磊包括马战强也会受这件事的影响,并且脱不了关系。
我在家养了两天,除了在诊所输输液,就在家里看看书,诊所里也没见浩然,家里面大门紧闭,从外锁的。给老师也没请假,给邻居也没吭声,好像连夜就走了,马战强和王磊伤的比较轻,没多大影响一直在正常上学。事发第三天,清早去上学校,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到了教室里更是莫名的伤感,孟国祥也好几天没来上课了,我和马战强,王磊三人放学的路上也是一路无话,什么游戏都不玩了,直接各回各家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爷爷和我奶奶已经商量好了,让我去收拾东西,然后老两口就出门给邻居交代些事情,地让亲戚给帮忙先种着,明天去义马做生意,听我爷爷奶奶讲。我爷爷的弟弟,也就是我的三爷,在义马开了个炼油厂,现在混的不错,感觉收破烂的生意可以干。找人通知我爷爷,让去义马找他开个废品站场去。那个年代还没有电话呢,只能托人捎信。信上光写了个地址,然后就是别人捎回来的口头传述。我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估计都已经十来天了。爷爷奶奶也下定了决心,心里也是想着去外面的城市去闯一闯。趁着这会没事,我去找一下爱民大爷,毕竟心里面有很多疑问,很多事情没有搞明白。
到了爱民大爷家里,大爷仿佛知道我为什么而来,看见我就摆了摆手:“你现在年龄太小了,有些事情给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安心跟着你爷爷奶奶去义马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现在我没办法回答你,一切都是命运,所有都是造化,很多东西都是注定好的,你现在只需经历就可以了,回去吧,等你回来 我啥都给你说清楚”说完,也不管我想说什么,转身就进屋了。我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小道上,心里太多疑问了,五味杂陈,也不知道孟浩然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我走了之后,王磊,马战强他们会过的怎么样,也不知道大老生会怎么报复我们几家,唉,越想心里越烦躁。
长这么大,爸妈一直没在身边,都是爷爷奶奶在照看着我们兄妹,妹妹跟着老妈去哈尔滨玩具厂打工了,老爸去陕西那边烧锅炉了,没球场应该是不景气,慢慢的也没人过来买煤球了,后来把设备都当废品废铁卖了,爷爷奶奶商量到地方给我找个学校上,我姑父,和我姑都在那里,彼此还能有些照应,先干着看吧,随便挣点吃吃花花也比种地强,爷爷奶奶也没问我,也没想过我的感受,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规划着到义马之后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拎着大包小包出发去县里。包了一辆摩托三蹦子,到县里汽车站说好了十五块钱,从县里坐汽车到市里,又坐汽车到义马,我晕车,一路上颠簸,大巴车上有人抽烟,有人放屁的,有人带着煮鸡蛋,恶味夹杂,一共经过两个服务区,我吐了两回,胃里都吐空了,直冒酸水。不久,终于熬到了地方,就快要下车了,到站之后又找了一个三蹦子直接把我们拉到地方,义马市属于河南省三门峡市,比我们县里好多了,这里最起码景色好,我们那里都是平原,坐在三蹦子上看着路上远处渐远的景色,看着雾气蒙蒙笼罩的大山,我心里在想,到底以后会有怎么样的结局才配得上我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呢。我写这段的时候就在苦笑,什么叫颠沛流离,比起更艰难的日子,这点流离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到地方我感觉已经半夜了,三爷慌慌张张给我们随便安排了一下住处,在一间仓库打了地铺被子一盖,就准备休息了,本来周波劳顿都很累,啥都没来的及细想,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