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魑、魅、魍、魉……听说你们无锋的刺客,分为这样四个等级吧?以她能力和武功而言,估计应该是最低的‘魑’吧……”
唐吟苼“我不知道,和她不熟”
宫远徵“不熟你还救她”
唐吟苼“她日后对我有用,自然要救”
宫远徵“你先回院落吧”
唐吟苼“嗯”
宫子羽手里提着一壶酒,一边喝,一边朝宫门大门走去。
宫子羽“把门打开,我要出去。”
守卫为难:“羽公子……今日少主大婚,所有岗哨、城门都已经戒严了,执刃有令,只能进不能出……
突然一声洪亮的声响在门外响起:“角公子到!”
然后,宫门内此起彼伏的声音依次逐渐向内传递:“角公子到!”
刚才的两个守卫立刻打开大门,一匹毛色发亮的高头大马昂然而进,马上之人身披黑衣刺金斗篷长袍,领口装点着价值连城的宝石,下摆一圈黑色的狐狸毛显得华贵而内敛,他一头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马上身姿挺拔、威赫,侧脸轮廓英挺,眉眼间带着傲视一切的冷漠和俊美。
他是宫家目前子辈一代中江湖里最负盛名的宫尚角。
此刻,他的身后跟着几十个侍卫,他们挑着一箱箱满载而归的珠宝和货物,浩浩荡荡、延绵不绝地走进了宫门。
台阶两边执岗的侍卫纷纷肃整队伍,给宫尚角行礼。
宫尚角没有下马,而是骑着马走上了台阶,目不斜视。
宫子羽轻嗤,他和宫远徵不对付,与宫尚角之间更似有很深的嫌隙,于是兀自喝了一口酒,在台阶边坐下来,心情复杂地看着骑在马上的宫尚角。
新娘们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内心都很紧张,但眼神里满是期待。
宫唤羽“就她吧。”
云为衫心跳得很快,她听见宫唤羽充满磁性的声音后,娇羞地抬起了头。
然而在她面前,宫唤羽却目光温柔地看着云为衫身边的另外一个女子,她是拿着金制令牌的姜离离,宫唤羽轻轻地拉起了她的手。
万花楼
紫衣“夜里下了点霜,我怕你冻着,正想把窗户关上。”
紫衣“马上大婚了……这个时候还要出去?”
宫子羽“谁要出去?”
紫衣“宫商角,宫二先生”
宫子羽“管他呢”
紫衣“你啊……总是和执刃大人针锋相对,一对亲父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宫子羽“我方才梦见我娘了。”
紫衣“那一定是个美梦了。”
宫子羽“人们说,梦都是反的,越美的梦,醒了越让人难过。”
紫衣“为何?”
宫子羽“因为之所以是梦,就代表你‘得不到’,或者‘已失去’。”
突然,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金繁警觉地探过头,从窗户里看见河岸摇过来一艘船,一个打扮得非常富有异域风情的女子从船上下来,款款走进万花楼。她带着金箔敲打成的半副面具,身上挂着铃铛、碎玉、流苏、珠链,婀娜地沿着楼梯而上。
金繁“私人区域,请勿打扰。”
宫紫商“有多私人?有多打扰?你和我说上一说……”
金繁闪躲不及,最后不再客气,直接用刀柄拍掉女子再次伸过来的手。
宫紫商“金繁!”
这声音于金繁宛如晴天霹雳,他眼明手快地摘下她的面具,女子这才露了馅,与他打了个招呼。
宫紫商“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啊……”
金繁“大小姐?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宫紫商“我还没问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金繁“我是来……”
宫紫商“啧啧啧啧……没想到你这种老实人啊,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金繁啊,你也管不住自己的……”
宫紫商“……腿”
宫紫商“我今天的打扮看起来怎么样?够异域吗?”
金繁“是挺抑郁的”
宫紫商扬扬得意,面若桃花,正想进一步发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一大群带着兵器的宫门侍卫拥进万花楼。他们脚步匆匆,神色凝重。金繁看到领头的侍卫手上佩戴着一枚黄玉。
金繁“黄玉侍?”
宫紫商看了看金繁手背上的绿玉,脸更绿了,黄玉侍是比绿玉侍更高一阶的侍卫。她扶着栏杆皱着眉头
宫紫商“搞什么啊?宫子羽天天来这里都没人过问,我第一次来就派黄玉侍抓我回去?太用力了吧?”
金繁“可能是因为宫子羽没有穿成大小姐你这样。”
卫队队长走到金繁面前,正声道:“奉长老急令,速带羽公子回宫。”
长老?
宫门的长老院可是轻易不出动的,两人面面相觑。
一阵鸟鸣,树丛里不知惊动了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这时,云为衫看见走廊一排房间的灯都熄灭了,唯独上官浅房间还亮着幽幽的烛光,并且隐隐传来低语交谈的声音。
云为衫便朝上官浅房间走去。
叩叩叩——她敲门,房门很快就打开,上官浅笑意盈盈地出现。
云为衫目光往门内一看,姜离离竟然也在。
正合她的意,云为衫福身道
云为衫“抱歉这么晚打扰,我有些睡不着,正好看到上官姑娘房间灯还亮着,就过来和你说说话……是打扰到你们了吗?”
姜离离摇头:“哦,那倒没有,我也是睡不着,来和上官姑娘聊天呢。”
姜离离刚说完,门声有响起来
唐吟苼(开门进去)“我没有打扰到大家吧?我晚上有些失眠,看上官姑娘房里的灯还亮着,就想着来找她聊聊天”
上官浅“随时奉陪”
唐吟苼“白日里还没来得及和姜姑娘说声恭喜,能够成为少主的新娘,真是叫人羡慕。”
姜离离听了,脸上却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反而有些哀愁。
上官浅“进来坐吧,我还以为只有我睡不着,没想到,云为衫姑娘和吟苼姑娘也睡不着。”
四人在纱帘笼罩的低案边围坐,云为衫闻到一阵沉郁的芳香,她撇过头,看见香炉正在冒着淡淡的青烟。
云为衫“房间这熏香味道真好闻。”
上官浅“这熏香名叫秋蝉眠,是我老家很有名的一款香料。姜姑娘说夜里睡不着,我就点了这个,可以助眠安神。云姑娘要是喜欢,我那里还有一些。”
上官浅十指纤纤,端起茶盏,分别递给云为衫和姜离离还有唐吟苼
姜离离浅浅喝了一口:“上官浅姑娘大半夜的,非说要给我尝尝她们家乡的老茶,我这觉怕是又睡不好了。呵呵,不过也正好,三人聊聊天也放松一下。”
云为衫心里一紧,听到这里,刚凑近嘴边的茶杯,又被她不动声色地放下了。然后她岔开话题问
云为衫“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我怎么见姜姑娘似是哭过的样子。”
唐吟苼(本来就是来看戏的,端起茶杯喝了下去)
上官浅“我们在聊姜姑娘的心上人”
唐吟苼“心上人?”
姜姑娘点头,欲要开口,但泪先掉了下来。
上官浅“姜姑娘在老家有个心上人,所以并不想进宫门当新娘的……你说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帮帮她吗?”
云为衫注意到,上官浅拿茶杯的手同她一样,指甲上的蔻丹鲜艳欲滴,微不可查地,上官浅的指尖轻轻地在杯壁上轻点了三下。
上官浅“云为衫姑娘不爱喝茶?”
云为衫“我和姜姑娘一样,也是夜里觉浅,看这茶颜色颇深,估计是浓茶,这一杯喝下去,我怕是要天亮才能入梦了。”
顺势,云为衫手指轻轻一抖,巧劲之下,指甲里的蔻丹粉末掉进茶杯里,不多但已足够。云为衫很自然地将茶盏递给了姜离离。
云为衫“给姜姑娘吧。姜姑娘也不要太过忧愁,伤了身子。”
上官浅“是啊,少主大人只是暂时选中了你,婚宴没办,说不定还有变数。”
姜离离还是眉头紧锁,似乎只把这当成安慰的话,她看向同拿金制令牌但却落选的云为衫:“若当时选的是云姑娘就好了,说不定我就能被送回去了……”
上官浅“唉……被送进宫门的新娘,真是少有姜姑娘这样心思在别处的了。都说宫门好,能嫁进来就是福气。等明日羽宫来接走姜姑娘,我们这群落选的人怕是就要被送出宫门,打道回府了。”
唐吟苼【都被无锋捅成马蜂窝了,还福气嘞】
姜离离见勾起两人的伤心事,又连忙安慰:“不会打道回府的。宫门选亲的规矩,就算没有被少主选中,也会让每一个待嫁新娘都有一个好人家作为去处。一来这些新娘都是宫门在江湖中的盟友之女,不能彼此伤了面子,二来也是宫门小心谨慎,来了的,就尽量留下。所以,以云姑娘和上官姑娘的明珠之姿,宫门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好的归宿。”
上官浅“希望如此吧。”
姜离离又道:“而且宫尚角宫二先生和宫子羽宫四少爷还有宫远徵宫三少爷不是都还没有婚配吗?三位姐姐不用担忧。”
唐吟苼“宫远徵还未到婚配的年龄,如何选?”
“……”
上官浅“姜姑娘人真好,快尝尝我家乡的酱花茶吧,也祝姑娘你心想事成”
姜离离宽了宽心,低头饮完了杯中的茶水。
云为衫抬起视线,正好撞到上官浅的目光,她们两人正说着话,可上官浅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姜离离:“喝完这茶,我也要休息了。”
上官浅“我们也该休息了。”
宫子羽不敢拖延,快步朝台阶上去。两人行至高处,陆续看见一些仆人小厮拿着白色丧事用具匆忙奔走,也有穿着白色丧服的人在忙碌,他们行色匆忙,面如死灰。
宫子羽“谁的丧仪?出什么事了?”
宫远徵“哥哥为何这么紧急地离开?”
金复回答:“这次的任务直接由执刃发布,属下无从知晓。并且,沿路也没有任何据点有权限汇报角公子的行踪。”
宫远徵“单独出行,连你都没带……”
宫远徵“哥,你去哪儿了?快回来吧,宫门,要变天了……”
侍卫高声重复着:“所有女客从房间出来,清点人数。”
姑娘们原本正沉沉睡着,突然被叫醒,都不明所以。
上官浅从自己的卧床上坐起来,听着院落里的动静,拉开门走出去。只见姑娘们纷纷打开房门,探头出来张望究竟,怎么大半夜的要清点人数?
姑娘们怨声载道,极不情愿,但只能照做。脚步声此起彼伏,人差不多都露面了,唯有云为衫和姜离离的房间没有动静,灯也未点,漆黑一片。
很快,大量的侍卫走向这两间关着的房间,上前拍门。房内毫无反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明显开始紧张起来。
上官浅站在廊道上看着这一切,突然听见瓦片的声响。她抬起头,对面屋檐之上立着一道苗条轻盈的黑衣身影。
唐吟苼也看见了,但为了剧情走下去,她还是假装没看见
上官浅“各位大人是不是在找云为衫姐姐啊?她在我房间休息呢。”
领头侍卫甚是奇怪,厉声质问:“你刚才怎么不说?”
上官浅“因为……云为衫姐姐好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满脸红疹子,她说了不想让大家看到……而且,看起来好吓人,怕传染给别人……”
云为衫隔着窗户偷听。她听觉灵敏,听上官浅那样说,立即心领神会。随即拿过桌子上那壶茶,把指甲里残留的粉末抖落进杯里,一饮而尽。
门砰地被推开,侍卫进入的时候,就看见床上果然有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影。
上官浅见那被子高高隆起,还有桌面上倾倒的茶杯,嘴角不易察觉地弯起。
侍卫上前:“云为衫姑娘,把脸转过来。”
云为衫把脸从被子里探出来,她脸上此时已经起了很多密密麻麻像水痘一样的红点,白皙的脸颊红了一片。这症状甚是古怪,担心会传染,侍卫们不禁后退了一步。
领头侍卫生疑,询问上官浅:“你说害怕传染,那为何云为衫姑娘不在自己房间休息,却要来你房间?”
上官浅“……为什么要来我房间?”
领头侍卫:“是啊。问你呢。”
唐吟苼“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领头侍卫:“什么意思?”
唐吟苼“你难道不知道上官家世代名医,他们的紫蕴祛毒膏是出了名的千金难求吗?”
上官浅(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她)
“搜。”
搜查一番,无果。
正要放弃的时候,领头侍卫察觉到云为衫从始至终都只露出半张脸,身下盖着密不透风的被子。
“云为衫姑娘,请把被子掀开,让我们检查一下。”
唐吟苼“你们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闯进闺房就算了,竟然要掀被子?你们知道我们将来有可能是你们的谁吗?””
领头侍卫面不改色,一把推开唐吟苼
唐吟苼【还真是不听话,我衣服上可是带有剧毒的】
“得罪了。”说完掀开被子
下一秒,他就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一样,飞速地缩回了手,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
被子下面,云为衫肌肤如雪的胴体蜷缩在一起,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后背。
其他的侍卫也都迅速低头,转身不敢看。
唐吟苼(望向上官浅:姐姐,哭还得是你呀)
上官浅(接收到)眼眶含泪,受了极大委屈似的:“你们有完没完?我们嫁进宫门,是来受屈辱的是不是?你们这群侍卫等着砍手砍脚挖眼睛吧。”
领头侍卫理亏,只能低头:“属下冒犯了,两位姑娘请在屋内休息,在没有通知之前,请不要外出。”
侍卫撤走,外面的嘈杂声已经渐渐平息。
夜风从窗隙吹进来,云为衫赤裸着背,通体生寒,脸上的红疹也被风吹得痛痒难耐。
唐吟苼(找了件衣服给她披上)“最近天气凉,先披着吧,免得着凉”
云为衫“谢谢唐姑娘”
唐吟苼“我叫唐吟苼,你可以叫我阿苼”
云为衫“嗯,阿苼”
上官浅“好了,别装了”
上官浅“把这个喝了,再耽误久一点,你脸上就要留疤了。”
云为衫手下摸索,把刚刚在被子里脱掉的夜行衣穿好,起身走到桌子面前。事已至此,她没理由再怀疑上官浅,于是喝了下去。
云为衫“天地玄黄。”
上官浅“魑魅魍魉。”
云为衫“你也是魑?”
上官浅“不是,我是魅。”
唐吟苼【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人在啊】
上官浅“那吟苼妹妹是?”
唐吟苼“我不是无锋的,你们信吗?”
上官浅“妹妹莫要开玩笑”
唐吟苼“我是魉,姐姐们,比你们高太多了”
上官浅“你的目标是?”
唐吟苼“谁选我,谁就是我的目标”
唐吟苼【废话,肯定是宫远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