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换好了新的衬衫。何厌深觉得他的码数穿在他身上有些宽松，好在凌越并不在意。
两人一同回了教室，在走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夕阳沉下，热烈而纯粹的一抹红点缀其间，天空像一杯装了冰块的啤酒，仿佛下一秒便会冒泡不断。
倏忽间，何厌深停了停脚步，开口道：
“以后再有这种事，就叫我吧，我给你撑腰。”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他们两个明明……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太亲昵了？
可是，不受控制地就说出口了……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可凌越似乎并未发觉，他回了回头，脏掉的衬衫攥在手里，笑道：“嗯。”
凌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衬衫，其实他活了十七年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在何厌深看不到的地方，凌越自嘲般笑了笑。
太出格了。
这不像是他平时的作风。
之后，两人心照不宣的没再提起这件破事，就像从未发生过。
等到放学已经是九点半了。今天的天空是玄黑色，铅云低垂，昏黄的灯光闪烁，几家便利店还开着。
何厌深走出校门，书包孤零零地背在肩上，他向着最近的一家7-11走去，打算买一点夜宵。家里没人，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东西可吃，不如在温暖的便利店多呆一会儿。
打开玻璃门，风铃声突兀地响起。
何厌深把便当和牛奶揣在袋子里，顺手付了款，随后便坐在门口，划拉着手机。
真没意思，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消息。
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影，混着广场上各色的景观灯，将深色的夜空染成了泛着雾气的浅灰色。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何厌深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却愣住了。
是凌越。这么晚，他不回家做什么？
显然，凌越也注意到了蹲坐在台阶上的他。
“你在这里干吗？”“你来这做什么？”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何厌深愣了愣，神色局促，低头道：“家里没人，我来买点吃的。”
恰时，晚风拂过，凌越笑了笑：“这样啊，我也来买点东西。”
待凌越走出便利店，已经过了几分钟。
何厌深刚想起身，凌越却已经坦然坐在他身旁，将书包放在腿上。
晚风几许，凌越闭了眼。清凉的风拂过全身，似乎是在另一个极乐。
何厌深愣愣地注视着凌越，许久才发觉，今夜的凌越好像又有些不同。具体有什么不同呢？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气质好像不一样了。
凌越倏忽间转了头，看着呆愣的何厌深笑了笑。
那梨涡又出现了。
“看入迷了？”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轻笑，像是鸟儿坠下的羽毛，落在何厌深心里，有了别的意味。
他抿了抿唇，只是注视着头顶那深邃的苍穹，随后试探开口：
“你这么晚回家，家里人不说你？”
凌越垂眸，嘴角淡淡勾起，却没回答。
“……”
何厌深也没吱声。不知怎的，他已经用眼神将凌越的轮廓描摹了一遍。
何厌深最后才发现，这只生人勿近的小猫有一颗鼻尖痣，像是一副素描画上的一抹彩色颜料，却不显得突兀。
沉默许久后，凌越选择先开口。
“我爸妈在国外工作，亲戚基本都在乡下，少有的几个也不怎么管我。”
“……”
何厌深了然。他其实没想问这么细节的，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更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咪了。
凌越没再开口，何厌深便也不再问了，他自认为没有那个立场。
书包的拉链被拉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伸手。”
凌越把东西放在何厌深掌心里，随后迅速缩回去，像一只敏感怕生的猫。
待他缩回手后，何厌深才看了个真切。
是几颗软糖，薄荷味的。
怎么又是薄荷？他怎么这么喜欢薄荷？就不怕哪天自己也变成薄荷？
何厌深心里发出了一连串疑问。
算了，反正他喜欢。
何厌深撕开简陋的透明包装纸，薄荷色的糖果暴露在空气中，似乎随时会散发冷气。
跟他一样，看着就冰冰凉凉的……
何厌深在心里摇了摇头，这话可不能让他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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