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宋亚轩,像一汪不知多深的沼泽,无论投掷什么东西进去,都无法激起波澜,他会将一切原封不动地照单全收,并且容纳吸收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负责问话的警察向来奉行雷厉风行的办案手段,他打心眼里笃定,自己势必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毕竟上头对这次案件的态度,可以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权放任底下的人发挥。
警察面无表情地扭了扭脖子,发出了咔擦咔擦的声响,他从座位上起身,来到宋亚轩身旁:
警察:“我就看不惯你们这种目中无人的公子哥。”
“我也不喜欢只会听从指示,汪汪乱吠的狗。”宋亚轩回答。
警察:“宋亚轩!!”
警员的嗓门陡然抬高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脸色阴沉得彻底,眼神里像有一根根尖锐的刺,把端坐在面前的人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从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这种时候上流社会的人们多会强装出一种虚势,一旦将他们最后那一层体面撕下,他们就会立刻吓得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面前的宋亚轩,想必也是如此。
警察突然伸手抓向他的衣领,却抢先一步被宋亚轩扣住了手腕。一不做二不休,警察又向宋亚轩的座位猛踹一脚,椅子应声翻倒在地。
宋亚轩站在警察面前,扼住对方手腕的掌心隐隐用力,直到那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直到看见对方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扭曲,金边眼镜下这才晃过了一瞬的笑意。
恼羞成怒的警察摒弃了一切规则,在被无数看不见的人旁观的审讯室里,竟然抽出了腰间的手枪,顶上宋亚轩额头。
白热化的局势瞬间明朗,面对敌人,是否胜之不武不重要。胜,才是首位。
这场僵持本应就此落下帷幕,正当获胜的一方自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他看见枪口下的宋亚轩,嘴角扬起了不明的笑意:
宋亚轩:“……开枪吧。”
宋亚轩的嘴唇做着口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除了面前的警员再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到他此时此刻的话语:
宋亚轩:“让我……死在这里。”
宋亚轩看着一脸惊愕的警察,视线又像是直接洞穿了眼前的人,注视着不知身在何方的另一个人。
平淡的目光像从极寒之地卷携而来的空气,让人源自本能地、不住地战栗:
宋亚轩:“否则,最后死的人,会是你。”
宋亚轩:“……少爷。”
视线延着笔直的球杆看去,拿捏最适当的角度与力度后轻轻一击,落袋的声音刚巧与严浩翔那一刻的心跳共鸣。
一局终了,严浩翔拿起巧克轻轻擦拭着台球球杆的皮头,视线聚焦于手上的事,眼睫自然低垂着:
严浩翔:“清澈的水源如果汇入了一条肮脏的河流,立刻就会被污染。”
严浩翔:“不论什么颜色的染料……融进泥潭里,最终都会被同化成黑色。”
他突然停顿,抬眼看向候在一旁的张真源:
严浩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空气徒留一片寂静,只得到这样的回应,严浩翔有些无奈地感叹:
严浩翔:“看来了解我的人,只剩他一个了……”
严浩翔放下球杆,径直从张真源身边走了出去。可这幽幽的叹息停留在张真源的耳边久久不去,尽管球室的光线并不明亮,张真源依然带着那副墨镜——
令旁人难以窥视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