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源

这里没有光源，但那透明的泡泡上却流淌着溢彩，我轻轻一碰，泡泡庞大的身躯一瞬溃破，碎成了地面一点点水渍。

周围似乎变暗了一些。

梦里的我总是赤裸的，一开始我会为此感到羞耻，后来就无所谓了。我赤脚踩过那些水渍，不再去触碰身边漂浮的泡泡。

我隐隐有种感觉，这些看似庞大实则脆弱不堪的东西，才是我梦里的光源。

和我以往的梦相比，这场梦似乎过于平静了，平静的让我担忧，或许突然会出现什么，将这假象打破。

果然，走着走着，视野里浮现了人影。

他就只是那样站着，目光停留在眼前空无一物的，无边无际的黑暗——这是对我来说似曾相识的画面。

——很像那天我醒来时，刘耀文正站在窗边的场景。

他转过头来，浓重的黑色眼妆被晕开，乌黑的泪滴顺着白漆一般的脸颊流淌至嘴角，那血一样鲜红的嘴角像被看不见的丝线缓慢提起，咧开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下意识向后错了一步，这种意识或许是来源于心底未知的恐惧或者模糊不清的抗拒，但我无法区分。

很复杂，太复杂了。

刘耀文：“我会保护你。”他突然开口，低沉的声线和平日并无不同。

我这才看见面前的小丑手里握着尖锐的剪刀，剪刀很长很细，尖端还在滴着粘稠的血，我的视线稍稍绕过他的身影——

在他站立的后方，有一滩像海草一样的女人的长发，黑色发丝溅上了点点血的猩红。

我立刻后退，开始奔跑，身边流彩的巨大泡泡一个接一个碎裂，四周很快变得一片漆黑。

可无论跑了多久，周边的景象都像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纯粹的漆黑，仿佛我只是在徒劳地原地踏步。

有一双手从身后向颈间缠绕上来，我不断奔跑着，可那双手越来越近，就要触到我的皮肤，我的绝望愈加强烈。

没有用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对我说：你逃不掉的。我被那双手牢牢禁锢在了怀里。

“……我不会离开你。”身后的人在我耳畔低语。

我惊愕地看向这声音的源头——是宋亚轩。

悬着的心瞬间回到了原位，我脱力地倚在了他的胸膛，刚刚的恐惧与慌张，通通被他的怀抱瓦解。

是啊，你千万千万……不要离开我……我紧抓着他环住我的手臂，缓和着呼吸，心有余悸地祈祷着。

可是很快，宋亚轩环住我的手臂像幻影一样慢慢变得透明，尽管我的祈愿那么虔诚，他还是消失了。

徒留正对我面前的空洞枪口——持枪的人是马嘉祺。

我渴望他能在扣下扳机前，对我说一句话，哪怕是宣告我的死刑也好。

可马嘉祺只是沉默。

那瞬间，我像是放下了所有，似乎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我问他。

马嘉祺不带迟疑地扣下了扳机。

我睁开眼，梦中的枪声实则是现实里一下下急促的敲门声。我拿起一旁的手机，屏幕上浮现一排简短的数字——02：10。

梦里我从生到死，现实世界不过10分钟而已。

我安静地躺了两分钟，想等敲门的人自动放弃，同时回味着刚才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