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我腿上练舞时多次摔倒而留下的斑驳的淤青,似是光洁宣纸上自内而外晕染出的墨,一点一滴都诉说着主人历经的苦难。
这些伤无时无刻不在钻心地疼,但我从没和任何人提起,因为就连我自己都在有意识地忽视它的存在。
贺峻霖:“你过于拼命了。”他说。
“曾经我带过一个练习生,出道的渴望特别强烈,每日不眠不休地练习,每次小测都顺理成章地排名第一,你猜她最后怎么了?”
我觉得新奇,不是因为他说的这件事,而是不善言辞的贺峻霖在滔滔不绝地给我讲故事本身,就足以引起我十分的兴趣。
贺峻霖却是一本正经的严肃:
贺峻霖:“她在出道赛前夕晕倒,等醒过来,出道的人选都已经定好了。”
贺峻霖:“当然,没有她。”
贺峻霖斩钉截铁地给那位心怀梦想的练习生判了死刑。
我不由得感到惋惜。
贺峻霖:“她年纪还小,在病床上哭的昏天黑地,不吃不睡,她父母不得已找到我,于是我对她说:”
贺峻霖:“‘你会累,就像小猫饿了要吃鱼,小狗困了要睡觉一样正常,勤奋固然是好事,但不要苛待自己的身体。’”
听了这个可爱的比喻,我又不由得笑了出来,险些被刚喝下的水呛到。站在我面前的贺峻霖还是一副认真的模样:
贺峻霖:“公司不会体谅你的辛苦,只会考虑你能否带给他最大的收益——”
贺峻霖:“这就是冰冷的现实。”
贺峻霖的目光笼上了些许担忧:
贺峻霖:“试想一下,如果哪天你的经纪公司不要你了,而你只剩一个残破的身躯,你还能干什么?”
我的动作停顿了下来,目光和贺峻霖相对:
……不要我了?
这是个好问题。
我环顾四周,我们当下所在是贺峻霖的剧院,原本老旧的剧院经过重新装潢之后已经焕然一新。
三个月的时间一眨眼过去,这剧院即将重新开业,我的微电影也即将开拍,一切都在依照原计划进行中,未来是可见的光明。
可眼前的人将一个更加长远的问题抛在我面前:短暂的光明过去后,我又该何去何从?
一阵欢快的乐曲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下意识循着声音翻出手机,屏幕上浮现着三个字:
宋亚轩。
我有些惊讶,他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理解那是为了避嫌,毕竟明面上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这是能为我们双方规避麻烦的做法。
现在我身后就站着贺峻霖,作为SK的舞蹈老师,他自然认识宋亚轩。但这剧院刚刚修缮完毕,一眼望过去光秃秃的毫无遮挡,没有回避之处。
我犹疑再三还是接通了电话:
“……宋先生。”语气疏离得和寻常演员与他演艺公司老板的对话没什么两样。
电话那头的宋亚轩似乎因为这个称呼轻笑出声,但他没在这个细节上纠缠,开门见山地引入了正题:
宋亚轩:“等下有空吗?我派车接你去一个地方。”
我稍稍侧过身,微不可见地估量了一下和贺峻霖之间的距离,适当压低了声音:
“……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