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起门帘,宋亚轩专程前来看望的人还躺在床上不分黑白的昏睡,他的鼻腔插着管子,颧骨高凸而面颊凹陷。
这位形容枯槁的老人双目紧闭,若不是胸口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着,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具死尸。
维系生命的唯有床边的吊瓶,养分经过细长的输液管连接着针头刺入手背,那枯瘦的手与其说是手,说是庄园里的枯枝更为相像——
只有一层薄薄的蜡黄发皱的皮肤包裹着内里的骨骼,肌理萎缩到了一定程度,静脉的暗色纹路虬曲在上,堪比某种神秘符咒那般诡异。
宋亚轩:“曾经的一代传奇,就这样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宋亚轩:“太讽刺了。”
宋亚轩站在床边注视着病榻上意识全无的老人,像在自言自语,却得到了回答——
黎红玉:“我听见了什么?”
一个黑发如瀑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黎红玉:“我们的罪魁祸首居然在感慨自己的罪行有多讽刺。”
宋亚轩只是一笑,没对这番挖苦做回应:
宋亚轩:“帮我把他叫醒,我有话要对他说。”
黎红玉颇为伤脑筋地看着宋亚轩:“你悠着点,不要轻易刺激他。”
宋亚轩:“现在无所谓了。”
宋亚轩看向黎红玉的目光满含欣慰,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宋亚轩:“现在他是死是活已经无所谓了。”
听见这个回答,女人下意识蹙起了眉,声线难以自抑地沾染了几分紧张与迟疑:
黎红玉:“你要……杀了他吗?”
宋亚轩:“怎么,你害怕吗?”
宋亚轩直视对方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与强硬。
二人僵持沉默的片刻,黎红玉的鬓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从不过问宋亚轩每一步具体的计划,她向来只是对宋亚轩的安排言听计从。
但她知道,宋亚轩什么都敢玩真的。
这样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的瞬间被宋亚轩突然的一笑轻易化解:
宋亚轩:“开玩笑罢了,别这么认真。”
宋亚轩:“要是信不过我,你就在这里看着吧,我只说几句话而已。”
黎红玉松了口气的同时向宋亚轩翻了个白眼,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将插在老人鼻腔的管子拔了下来:
黎红玉:“上次闵家那么多人过来探视,为了不露出马脚我已经竭尽所能了,你就不要再给我出难题了。”
宋亚轩:“过分谦虚就是骄傲,这些对你这位留学归来的麻醉学博士后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黎红玉无言以对,自己的抗议屡次失败这回事她早就习惯了。
沉重的眼帘缓慢睁开,发黄的眼白和浑浊的眼珠一同露了出来。
模糊的周遭在脑内的成像逐渐清晰,从无尽的黑暗中苏醒,记忆与自我意识难免迟一步到来,老人茫然的目光首先是落在了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身上——
她像是在和别人交谈,没有注意到自己,她的声音听起来像从水底传来的,很模糊很模糊,无法分辨其中的语句。
老人的视线又向另一侧偏转——一个身着灰色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正看着自己,脸上是温润得体的笑容,然后他清晰地听见他说:
宋亚轩:“好久不见,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