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沉，下沉。
他朝水面深深看了一眼。
过往的种种回忆走马灯般的重现。
命运编织的金丝互相交缠，隐隐约约窥见了个人影。
窒息感刺激着他的感官，也许是幻觉，迷离之下，他似乎看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
“苦生，盼生，长生。”
少年微微一笑，“我都做到了，对吗？”
-
“喂，喂，醒醒。”
他费力地抬起眼皮。
一阵强光射来。
是一张眼含笑意的绝美脸庞。如果偏要说瑕疵的话——她的左眼被银白色的长发遮挡，很难看清眼底的颜色。
只是她的眼里充斥着疏离，纯粹地仿佛海面的磷光。
“真是的，年轻人想不开干嘛。”
她絮絮叨叨地晃着他的肩膀，“哪有那么多想不开的呢。”
“……你话真多。”
她被哽住，偏了偏头，“是吗，我觉得还好啊。我很久没和人说话了。”
她大概只有幼女的身型，却一口一个年轻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好啦好啦，好不容易把你从泉水里救出来，你可不能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啊！”她戳了戳他的脸，笑嘻嘻地说道，“你们人类不是有句古话吗？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来着？”
他微微皱了皱眉，“你想干什么？”
“别那么紧张嘛……”她“咯咯”地笑着，眼珠一转，扯住他的袖子，“救命之恩，不报不行的。不如，你带我离开这里？”
他有些意外，抬眼瞥了瞥四周，一片白雪皑皑，雪松林立。
他咽了咽口水，纵使他身为见多识广的冒险家，也很难不被眼前这幕所震撼。
“这是……哪里？”
“扶鸾山之巅，稷下神宫。”
是，神居住的地方。
-
“喂，喂，走慢点，我跟不上！”
他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
却听“啪”的一声，她被一截枯枝绊倒，径直摔倒在厚厚的雪被里。
雪那么厚，就像被子一样，她这么说。
“蠢死了。”他边嘲讽，边把她拽了起来，“我以前可没遇到过比你还蠢的人。”
“是是是，您唐大冒险家见多识广，千万别跟我小女子一般见识。”
她用他斗篷的下摆蹭了蹭脸上的雪，嘟囔着。
“你认识我？”他眯了眯眼睛，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提了起来。
“呃……算是吧。”
他这才发现她冻的发红。
“你不冷吗？”
她摇了摇头，“不冷，呃，习惯了。”
其实是，根本感觉不到。
“像你那么大的姑娘……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
他像是无意中问起。
“这个啊，”她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俯下身来，“我是掌管着智慧的神明呀。”
他扯了扯嘴角，权当是这个无聊的小姑娘疯癫的幻想罢了。
“是吗？”他嘴角噙着笑，摩挲着革制的匕首的套子，“可你看起来，挺蠢的。”
小姑娘低下头，沉默了。
“好吧，对不起。”他揉了揉小姑娘额前的碎发，“对于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你已经很聪明了。”
“我之前带过一个冒险队，他们还不如你呢。”
“符川。”
她很认真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符川。”
“这是你的名字？”
“嗯。”她应道，“只要告诉了你我的名字，我们之间的羁绊就永远不会消失。”
他一怔，“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小姑娘瞪圆了眼睛，佯装愤怒。
“雪天路滑，要不要牵着我的手下去？”
半晌，他主动向这位神秘的新伙伴伸出手。
她搭上了他温热的手掌。
“我叫唐晓翼，是个冒险家。”
“以后，我们就是伙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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