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羽宫的时候,那宫子羽果然老老实实地不敢出门,正带着自己的侍卫耗院子里的树叶子呢。
还未入内,徐佩阿就先看见了宫子羽,紧接着才是一股幽幽芳香,如兰似麝。
见她深深吸气,宫远徵解释道:
宫远徵传闻兰夫人喜爱兰花,执刃又深爱兰夫人,便在羽宫之中遍植幽兰。
徐佩阿闻言,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宫远徵怎么,你不喜欢兰花吗?
树下的宫子羽听见这句,猛然转过头来,脸上恼怒的神色在看见徐佩阿那一瞬间,整个僵在了脸上。
徐佩阿喜欢。我喜欢一切鲜花,自然也爱兰花。只是……
说到这里,她猛然看见宫子羽,意识到当着别人的面对人家的父母评头论足不太好,便止住了话头,对着宫子羽点了点头。
徐佩阿想必这位便是羽公子了,果然气宇轩昂。
至于再多的,她也夸不出来了。
这宫子羽倒是生得一副好皮相,可惜衣品不太好,黑色系根本就不适合他。若是换一身淡雅的,想来颜值会更高。
宫子羽一惊回神,急忙上前行礼:
宫子羽在下正是宫子羽,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宫远徵刚要上前,却被宫商角拦住了。他不解地看向哥哥,却见哥哥微微对他摇了摇头。
以宫商角对徐佩阿的了解,这姑娘不是个喜欢别人替她做主的。他不想远徵因这点小事惹怒她。
徐佩阿我姓徐,草字佩阿,是远徵弟弟的病人。
宫子羽这才看见宫商角二人,有些不情愿地行礼:
宫子羽尚角哥哥,远徵弟弟。
他已经做好了接受宫商角的蔑视和宫远徵的嘲讽的准备。
谁曾想,往日里对他从来不假辞色的宫商角,竟然十分平和淡然地对他还了礼:
宫尚角子羽弟弟。
就连一和他说话就是冷嘲热讽打底,时不时还来句“野种”的宫远徵,都别别扭扭,不情不愿地还了礼:
宫远徵子羽哥哥。
宫子羽受宠若惊,还有点背脊发凉,暗暗猜测这俩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呀?
没想到,更让他头皮发炸的还在后头呢。
只见宫商角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弯腰拱手,对他行了个大礼:
宫尚角子羽弟弟,以往是我轻信人言,对你多有误会,还没有交好远徵。我在此向你赔礼了。
尽管他的语气十分冷硬,姿态也有些僵硬,已经足够宫子羽惊掉下巴了。
宫子羽不……不……不用了。尚……尚角哥哥快请起。
——天呐,这要是给我爹看到了,怕不是要打断我的腿!爹呀,这都是他自愿的,真不是我逼他的呀!
宫远徵震惊地看着哥哥给自己最讨厌的人赔礼道歉,一下子就急了:
宫远徵哥,这不关你的事,是我口无遮拦,要陪礼也该是我来才是。
他猛然扶起宫商角,红着眼眶恨恨地看了一眼宫子羽,猝然拱手施礼:
宫远徵子羽哥哥,以往是我少不更事,不该听信流言喊你野种。我给你赔礼了,还望子羽哥哥原谅我的年少无知。
徐佩阿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娃心里不服。都说了不让他玩道德绑架,他玩得可是真溜呀!
宫子羽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鸭蛋。如果不是侍卫金繁悄悄桶了桶他的后腰,只怕等宫远徵耐心耗尽,他还反应不过来呢。
宫子羽远徵弟弟,快……快快请起。
他慌忙把宫远徵扶了起来,语气十分的受宠若惊。
宫远徵原本已十分不耐烦了,正要甩开他的手,却猛然瞥见他眼眶通红,当下就别别扭扭地忍住了,哼唧道:
宫远徵你哭什么,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宫子羽谁哭了?我才没有哭……我只是……我只是被风迷了眼而已。
他并非父亲亲生的流言,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只是宫远徵是唯一一个敢当面喊的而已。
其实那些自以为隐晦的打量,偷偷藏起来的议论,对他的伤害比宫远徵这种光明正大的厉害多了。
至少他可以反驳宫远徵,可以和他大吵一架,甚至是打一架。
那些暗地里编排是非的,他却只能装作听不到,装作不在意。
他只是没有想到,连他的父亲和兄长都不曾为他张目,一向敌对的宫远徵和宫商角,却肯为了此事向他道歉。
也是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不是不委屈,只是太明白自己的委屈无处申诉而已。
宫远徵“切”了一声,抱着手臂转向了一边,摆明了不想搭理他。
可是,往日礼觉得他做什么都可恶的宫子羽,此时被他明摆着嫌弃,却觉得这个弟弟很可爱。
——爱恨直白,知错就改,岂不是比这世上大多数蝇营狗苟之辈可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