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宫尚角初遇徐佩阿时，她几乎是一具尸体。穿着单薄的衣衫，从上流漂流而下，正好卡在他俯身取水的地方。

那一瞬间，他想起方才自己喝的那几口，只感觉肠胃里一阵翻涌，扭过头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作为一个杀人无算的狠人，他的胆子从来都不小，可却从不食荤，更没有饮泡尸水的爱好。

金复听见动静急忙赶了过来，担忧地问：“公子，你怎么样？”

金复是他的侍卫，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的那种，忠心毋庸置疑，对他的了解也非寻常人可比。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金复神情一滞，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把水中的尸体拖了出来，准备挖坑埋掉。

他心里很清楚，这家公子虽看起来冷漠，对不威胁家族安全的人却很有几分柔软心肠。虽然是半路遇上的尸体，公子也必然不忍心对方曝尸荒野。

宫尚角没说话，但也没有阻止，自然是默认了他的举动。

等金复把坑都挖好了，去搬动那尸体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这“尸体”的胸脯还在微微起伏。

“公子，人还活着。”所以救吗？

宫尚角救。

这场偶遇，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不得而知。若是巧合，救人一命于他也不费什么；若是有人刻意安排，这种变数，自然是握在自己手里才最好。

自负，也是宫尚角的底色。

善泳者溺于水，善战者死于非命。自负的人，往往会栽在自己的自负上。

这个道理，不知宫二公子知否？

随行的医师来得很快，先是给那姑娘把了脉，又按着胸口排了水，这才拨开她脸上乱发，准备看她面色如何。

乱发拨开的那一瞬间，包括宫尚角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形容分明如此狼狈，却仍旧丽色难掩，就像是被雨水蹂躏过的海棠，有一种绝望而颓废的美。

宫尚角情况如何？

宫尚角最先回神，刻意提高的音量唤醒了众人。

那医师急忙定了定心神，面露难色，“这位姑娘在水里泡得太久了，脑袋还撞到了暗礁，情况很不好。随行的药材已然不足，若要施救，需尽快赶回。”

这个地方，离旧尘山谷已经不远了，也不怪宫商角心头生疑。

宫尚角那就收拾东西，启程。

“是。”金复应了一声，又看了那姑娘一眼，“那这位姑娘……”

若是个寻常女子自然不必多问，他骑马带着便是。

可是……方才他看得分明，公子的神情明显不同。万一……是吧？

他问出这句话，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宫尚角若无其事，连音调都没有变一下。

宫尚角给我吧，我的马快。

“是。”金复低头应了一声。

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便进了山谷，又进了宫门。

和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徵宫之主宫远徵，已早早在大门内等候。看见宫尚角，他略显阴郁的神色瞬间绽放，化作了春日的繁花。

宫远徵哥。

少年人的感情是不懂得遮掩的，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

前者如宫远徵对宫尚角，后者如其对羽宫那纨绔公子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