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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那一年——乾隆篇

乾燕之情劫难逃

原本想象中欢声笑语的南巡,揭开了十八年前尘封的往事,引发了一场悲凉的刺杀,而随着萧云的离开,一切戛然而止。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和刚出发时是天翻地覆的不同。

回宫的路是他们来时的路,乾隆坐在马车里透过窗口,一寸一寸地看着他们曾一起走过的路,他们逛过的集市,看过的风景。

还有,他们曾住过的客栈,吃过的酒楼,他都一个不落的重新经历了一遍。

原本曾是两个人的欢声笑语,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人的肝肠寸断。

他独自一人一点一滴地重温他们曾经的欢声笑语和温情甜蜜,独自一人承受失去挚爱的疼痛与崩溃。

这一路上他走得极缓,总觉得这里的一寸一寸都带着萧云的气息,他舍不得走得那么快,他知道,他是皇帝,高高在上却也有着千钧重担,除了是他自己,他更多的是这天下数以万计的老百姓,即使崩溃、心碎,都只能默默藏在背后,回到那个冰冷尊贵的皇宫,他依然要为这天下的百姓负责。

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崩溃太久,或者说,他根本就不配崩溃。

可他是个人,他也会痛啊!

可这天下的所有人,又有谁能感同身受他的痛呢!

......

这一路上,不管乾隆去哪,紫薇都不远不近地跟着,于身份,他是她的父亲,即使他不曾给过她父亲的温暖,即使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可她的身体里依旧流淌着他的血,她怎么能不管呢?于萧云,她临走时曾亲口拜托她,要她好好照顾他,她们情同姐妹,她又怎么能不管呢?

紫薇亲眼看着他的落寞、颓然,感受着他周身散发的悲凉,如今的他倒真的有几分孑然一身,苍凉一身的样子,曾经她在济南时,曾经不止一次的怨过,希望她娘的悲剧有一天也能在他的身上重演,希望他也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如今,也算是如愿了,可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看着看着,紫薇竟有些羡慕萧云,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比乾隆更爱她了,就是萧剑都不一定比得过乾隆的爱。

爱是天下昭昭,却又止于言表。

当马车路过一座名为龙山寺的寺庙时,原本沉默寡言的乾隆活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似的,执拗的要进去。

或许是想到了萧云曾经去过的凌山寺,又或许是冥冥之中想要去求佛祖保佑。

他和她,能有缘再相逢。

大殿上,佛像前,他双手合十,虔诚的跪拜着。

那破碎挣扎的眸子里,是隐隐的希冀。

“佛曰: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一切随缘,不攀缘。”路过的主持站在角落,缓缓开口道,并未站在乾隆的身边,好似自言自语。

“倘若我双手合十的愿望都是她呢?”乾隆抬眸看着面前的金光闪闪的佛像呢喃道。

“佛曰:我执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主持又开口道。

“可我还是想要她,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失去她来的更痛。”乾隆缓缓起身,扭头看向角落里的主持,声音沙哑而冰冷。

闪着金光的佛像下是茫然无措的他。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着萧云的样子,想到她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和她简直是一个世界的两个极端,可偏偏就因缘际会相遇了。

这场绝美而梦幻的相遇也让他丢了魂,丢了心。

他爱她,爱她的所有,她的离开,让他忍不住暴戾的情绪,让他恨不得毁了一切。

不可否认的是,见到她的那一刻,她便不受控地走进了他的眉眼和心尖。

“若她不会再回头呢?施主,人生之事,总难十分圆满,也总有遗憾,若是太过执着或也难有结果。”主持紧接着开口道。

闻言,乾隆怔愣半晌,踉踉跄跄地朝着主持的方向走了两步,反驳道:“不会的,天涯海角我一定能找到她的,只要找到她,她就一定得待在我的身边,她答应过我的,会永远待在我的身边,一约既成,万山无阻。”

他回头,仰头看着那佛像,静静地站着,似乎在赴一场看起来无疾而终的约定。

良久,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让人心疼的笑容,转身离去。

他在想,是不是跟他说永远的她,从未想过要留在他的身边。

他偏不信命,偏要去强求,也偏偏要她。

出了龙山寺,乾隆径直上了马车,原本停下来的队伍又再一次缓缓而动了。

“唔......唔......”乾隆被心口处撕裂感生生地笼罩着,胃部的灼热也让他痛苦地发出呜咽的声音。

眼前一如既往的一片漆黑,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他像被凌迟一样。

这次南巡紫薇被萧云带着也学会了骑马,也幸亏她会骑马,这一路上,她就怕他会出事,一直都小心在意着马车里的动静。

好在,一路上提心吊胆也还算顺利地回到了北京。

刚进北京城,紫薇就看到柳青和柳红的身影,原本,她是想着直接诶跟着他们二人回大杂院的,毕竟她也不喜欢皇宫里拘束的生活,她的身份在那些出身显赫的娘娘,阿哥,格格的眼中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罢了,她的娘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民间女子罢了,这一切她看的清楚明白,所以如果不是为了完成她娘的遗愿,她都不会从济南长路漫漫来到北京,更不会拜托萧云私闯围场。

而今,遗愿完成,那个皇宫,她根本就不想去。

可是就在她准备跟他告辞离开的时候,马车里的乾隆却先开口了,“紫薇,随朕回宫,朕还有话和你说。”

闻言,紫薇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回到宫里的乾隆将紫薇带到了乾清宫,也是第一次,父女平静的对话着。

“待会儿朕让人将锦玉阁收拾出来,从今天起皇宫就是你的家了,你的身份朕也会昭告天下。”

“皇上,我......我挺喜欢宫外的生活的,我想过平凡人家的生活,我只是夏紫薇,不是皇家的格格,可以吗?”紫薇试探的问道。

“想好了?”乾隆看了她半晌问道,“那个大杂院的生活可比不上宫里。”

“嗯,我想好了,皇上,我想过我喜欢的人生,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选择。”

乾隆看着这个十九年未见的女儿,他亏欠她良多,如今他也不配干涉她想要的生活,点点头,“好。”

随后递给她一块玉佩,继续道:“这枚玉佩给你,有了它,你可以持玉佩随时进宫,有事也可以随时来找朕。”

“好。”紫薇没有拒绝,伸手接过了乾隆递过来的玉佩,主要是她也真的不放心他,毕竟他和萧云是她一路看过来的。

想了想她还是开口道:“皇上,这几日我能住锦玉阁吗?但别对外公布我的身份,随便帮我安个身份即可。”

乾隆似是看破了她的想法,“怎么?担心朕?”

“只是想多陪陪您,我出宫后,肯定也不能时常进宫见您,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所以......”

听到紫薇这么说,乾隆故作轻松地调侃道:“朕缺席了你十九年的人生,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而今,又怎么能要求你尽女儿的责任呢?”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

......

从这天起,紫薇就暂时在锦玉阁住了下来,也不知是乾隆下了什么旨意,宫里的人见了紫薇都是毕恭毕敬,就是难缠的皇后和令妃都十分平静的接受了紫薇的存在。

而还珠格格没有跟着皇上回宫的消息也被乾隆下旨不准任何人谈论,一旦发现,立即拖出去斩了,可就有那么几个胆大的奴才,上一秒刚出的口,下一秒脑袋就搬了家,一两次之后就再无人敢提及此事了。

而回来后的乾隆在众人的眼中竟看不出丝毫的不对劲儿,准时准点的上朝,朝政一点都没耽搁,依旧是那个说一不二,叱咤风云的皇帝,紫薇见此也渐渐地放下了担忧的心。

可谁又能知道,那个外人眼里平静如常的皇上,日日在夜里崩溃难言呢。

因为他是皇帝,他不能垮掉,因为萧云,他更不能倒下。

......

紫薇以为乾隆真的走出了至暗痛苦的时光,就准备离开了皇宫回大杂院了,在离开的前一天,她突发奇想,想去看看萧云生活过的漱芳斋,想去看看她口中热闹的漱芳斋是什么样子的。

也是那一天,她才知道,所谓平静如常的乾隆从来就没有放下过萧云,更没有从至暗的时光里走出来。

他依旧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心碎哀鸣。

漱芳斋

紫薇见到了萧云口中的小桌子、小凳子、小虫子和小蚊子,还有明月和彩霞,也看到了乾隆回宫后的日日夜夜写给萧云的{千千结}。

“这是?”紫薇指着桌上铺满的宣纸。

“这是皇上写的,他常来漱芳斋,一坐就是一夜。”小桌子回道。

“是啊,有好多次奴才们都看到皇上对着格格的画像自言自语,还偷偷抹眼泪呢。”小蚊子也开口道。

“皇上写的?”

“嗯。”几个人齐声应道。

紫薇缓缓地走到那书桌前,低头看着那铺满的宣纸,越看,越觉得难过,宣纸上,出现的很多的字眼,是萧云,还有......他的痛苦。

她不在他身边,他就像是无法遏制身体的疼痛。

这些密密麻麻的字眼,密密麻麻的宣纸,就像是由心写下的,有草书,隶书等各种字迹,有些篇幅很长,有些却只有寥寥几字。

但千篇一律,除了萧云就是萧云,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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