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雾霭深深,宫商角行走在山林间,只觉步履维艰。
他二人的曾经就像在这充满迷雾的山林之间互相寻找,明明双方都在向前,却互相看不到彼此,最后也只有一袭被露水打湿的衣裳。
如今,浅浅摆脱了厚重的衣裳走出去了,只留他宫商角一人还在原地犹豫。
“哥!你去哪了,怎么……”宫远徵看着深夜归来的哥哥,眼中带着焦急,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宫商角心痛到失语,只抬手示意弟弟不必担忧,匆匆回到寝室。
宫远徵看着哥哥的背影,未完的话随风散开,“怎么失魂落魄的。”
宫商角坐在桌案前,试图靠公务来麻痹自己,可笔迟迟悬停未落,他心中全是浅浅的诉语和那个男人最后叹息般的问语。
他此时才恍然大悟,宫门于他是家、是责任,与浅浅而言,却只有冷语假意。
他不敢想,浅浅在逐渐恢复记忆的时候有多煎熬,她是如何忍痛为无锋做事,又是如何渐渐不再尝试交予信任。
可是,他是宫商角,是宫家人,自是不敢信、不能信,不敢爱、不能爱。
宫商角思量至此,第一次知晓何为命运,他和浅浅之间隔了太多,如若奢求相守,注定要有一方有所牺牲,细细推敲,生离竟是他二人最好的结局。
“上官娘子用力!孩子就快出来了!”稳婆喊道,不停翻开被子查看情况。
季月行紧紧地握住女人的手,他心中从未如此慌乱,却仍努力稳住心神,颤声道,“疼就咬我,月亮,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沈月华靠在男人怀里,已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打笑他,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伴着婴儿的啼哭,沉沉睡去。
见沈月华闭眼,季月行第一时间竟有些心慌,随后才在稳婆的提醒中安下心来。
“恭喜季郎君,是个姑娘。”
季月行把女儿放在沈月华枕边,在床边拉着女人的手,也睡了过去。
次日,沈月华先醒,只感觉手被什么牵扯住了,动了动,季月行也醒了。
“醒了,我给你熬了鸡汤,多喝几碗。”季月行端起还热乎的汤碗,慢慢地喂着自己的夫人。
沈月华虚弱一笑,“怎么,夫君只许我喝汤,不许我吃肉吗?”
“我哪敢啊,先喝点汤,锅里肉还炖着呢,多炖一会更好吃。”季月行见女人还有力气打趣,眼眶微红。
“你昨日真是心疼死我了,我虽听闻女子产子向来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但没想到如此辛苦。你若是出点差错,我怕是也活不久了。”
“孩子呢。”沈月华问道。
“在偏房睡着呢,大早上就饿哭了,我怕吵着你,就让奶娘去照顾了。”季月行用热水打湿手帕,细细地擦拭女子的面庞。
“是个姑娘,哭的很有力气,长得很像你。”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沈月华在季月行的照顾下终于恢复。
坐在院子的躺椅上,沈月华轻轻地拍着孩子后背,小声哄着,季月行在一旁给妻子剥着荔枝壳。
“孩子睡了?”季月行轻声道。
沈月华把孩子放在一旁的摇床里,“睡了。”
季月行把剥好的荔枝放在妻子面前,小声抱怨,“可算是睡了,明明我照顾她照顾得多,偏偏不让我哄睡,你身子不好,还要闹你。”
沈月华捏了捏男人的一只手,偏头咬开喂来的荔枝,水果汁液丰沛,在女人唇上抹了层唇妆。
季月行喉结滚动,无论他与妻子相处多久,仍然对女人的魅力没有抵抗。
耳根通红,季月行恼怒地把头埋在沈月华怀里,还轻轻蹭了蹭。
“你真是故意的……”
“哥!上官浅怎么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宫远徵看着院子里恩爱的两人,不忿道。
她怎么能和其它男的那么亲密,她不是有了哥哥的孩子么!
宫商角远远地看着女人真情的笑,孩子熟睡的脸,突然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
她有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爱人,他也用计护住了宫门。
错过的,只有二人不曾展露的情愫。
“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此处了。”
再后来,人人都知道孤山派遗孤沈月华武功高强、善攻心计,重现孤山派当年光景,其夫季月行,江湖游客,武功深不可测,夫妻二人伉俪情深,育有一女。
亦有传闻,宫家二公子是难得的痴情种,自妻子失踪下落不明后,终身未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