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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冬故城灯会

昔别故逢

“哼。”池谙孤冷笑一声,脸色却因疼痛越发苍白。

“你若是如此,我也可以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谢灯欹淡淡说道。

大意了。池谙孤如此想着,也许上一辈子的谢灯欹会看在往日为数不多的交情上放他一马,但这一次,不一定。

“师尊,弟子疼……”池谙孤半晌才憋出一句,谢灯欹愣了一下,看见床榻上的人蜷缩成了一团。

谢灯欹不敢松懈,立刻俯上前去抓住池谙孤的手。

他本就没打算杀池谙孤,刚刚的话只是说出来吓唬人的。

至于池谙孤,谢灯欹刚刚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和这股力量抗衡,但反而更加伤害到池谙孤了。

谢灯欹眉头皱了起来。

“是……是诅咒……”昏睡过去的人轻声呢喃,身体还在不断地发抖。

谢灯欹将手握得越发紧了,不一会儿,那人安静了下来。

谢灯欹却像被什么打到了一样,一下子弹开来,紧接着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即就开始剧烈地咳嗽。

渐渐地,咳嗽声也逐渐远去。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笑意盈盈地支着头坐在床榻边,丝毫没有刚刚的狼狈。

池谙孤真是没有想到,谢灯欹竟然还想要救自己。

除师尊以外,他从没受过别人给予他这样的“恩惠”。因此,他并不觉得感激,只是在心底又一次狠狠嘲弄了一番谢灯欹:不愧是年轻的阁主领袖,简直比上辈子的还好骗。

不知是过了多久日子,谢灯欹才从百忙之中抽出身来。

他近日在藏书阁中待了许久,一直在寻找关于“诅咒”的事。但无一例外,收益甚小。

现在正值夏末,蝉鸣桑林,绿意不减,晞阳沐浴在那人的身姿上,越发衬得温柔。

虽温柔,但却孤寂。

谢灯欹踱步经过桑林边,却听到妙龄少女的一声轻笑。

“不愧是谢阁主的徒弟呀,真是个修炼的好料子。”

谢灯欹不禁循声望去,就看到少年单薄又恭敬的身影。

正是那日与叶连波拌嘴的少女和自己才收的小徒弟。

“师尊。”池谙孤一眼就看到了谢灯欹,却并不作礼。

“前辈。”谢灯欹向少女打了声招呼,不知为何,感觉自己这徒弟似乎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似乎变得………有些敌意。

“啧,小鬼,真没礼貌。别叫前辈啦~叫我名字寄燕就好~”寄燕变脸堪称完美,上一秒还在不满,下一秒就跟谢灯欹笑得欢快。

“你这徒弟呢,找不着你,自个练又没着落,我就稍稍指点下。”寄燕见两人都不做声,就率先拉出了话题。

“多谢你了。”谢灯欹向少女点点头。

“小谢啊,你可真是………”少女的视线在两人之间不断转移,似乎在做什么难为情的决定。

“冬故城。”

这地名一出,谢灯欹好似就已经明白了寄燕的意思。

冬故城,谢灯欹的故居就在那里。饶是眼下的情况并不太平,谢灯欹不禁想起一些旧事来。

冬故城地居位置常年寒冷,但是因为一些人的存在,却也会有春天般温暖的时候。

谢灯欹的童年很短,并无什么缤纷的色彩,只是一些美好罢了。

小小的谢灯欹趴在木桌子上,专注地削着苹果。

可一不小心,锋利的刀子就划出了一个血口。

小小的谢灯欹眉头皱了一下,但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转身过来,几乎是很快的速度夺走了那把小刀。

“娘亲?”谢灯欹疑惑地看向母亲。

“阿欹,你还太小了,不要碰这种危险的东西。”

“哼,你就惯着他吧。”一位黑衣男子不知何时走进了屋内。

女子面露为难:“一定要这么做吗。”

男子并未开口,似乎不太爱说话,但沉默就是问题的答案。

“娘亲,我要变得像你们一样厉害!”谢灯欹眼里闪着光。

“噗,傻孩子。”女子爱抚地摸了摸谢灯欹的头。

“唉,阿欹的性子就是随婷婷了,太温柔寡断。”一位与黑衣男子年龄相仿的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夫妇两人面前。

“轻羽仙人。”女子向这人行了礼。

“师尊!”谢灯欹激动地跑了过去。

“那他便交给你了。”男子的脸色柔和了一些,尽管他平日生气或开心都只是板着一张脸。

轻羽点了点头。

“娘亲!那你们要早些回来!”

谢灯欹虽然年纪尚小,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父母亲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办。

师徒两人坐下,谢灯欹还是固执地拿起小刀继续削苹果。

“你还私藏了把小刀?”

“嗯……”算不上光彩的事,谢灯欹有些慢吞吞地答道。

“哎,为师来帮你削就好了嘛,你看你的手。”说着轻羽就伸手去拿苹果。

“不要。”谢灯欹闪身躲开,“我就是要削,娘亲最爱吃苹果了,我一定要让她回来吃上我亲手削的苹果。”

固执地很啊,轻羽如此想着。

“师尊,小刀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娘亲他们却经常拿着呢,而且我看见他们拿的,好大好大的!”

轻羽不禁觉得好笑极了,谢灯欹大概所指的是用的剑罢。

这个孩子虽拜自己为师,但说实话没学多少东西,他的父亲希望他能多学点东西,因为谢灯欹天赋是极佳的。但母亲却恰恰相反,她更希望谢灯欹去做一个普通人。

严厉的父亲和慈爱的母亲,无论哪个,现在的谢灯欹不过还是被他们捧在手心的。

只是,那日的苹果削好后,直到腐烂,都没有等到母亲来吃。

轻羽为了故友之托,不得不替谢灯欹选择了那条最不该走上的道路。

想要在强者生存的大陆上活下去,当一个普通人也不是不行,只是,他父母的身份就注定了谢灯欹的后半生。

父母死有蹊跷,如果真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无人庇佑的谢灯欹岂不就是凶手的眼中钉?

修仙之人即便再高深,也无法躲过寿命临终之日,轻羽也绝不能护谢灯欹一辈子。

谢灯欹眨眨眼,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思绪从繁琐的事情中抽离出来。

“这里便是师尊的故乡了?”池谙孤声音有些冷,让人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嗯。”谢灯欹微微垂眸。

二人到冬故城,此时刚刚夜晚。城中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熙熙囔囔的人群不在话下。

“跟紧我。”谢灯欹出言提醒,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被表面的华丽所欺骗。

“好。”不知是不是谢灯欹听错了,这声应答里似乎包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但池谙孤的确是乖乖的跟在谢灯欹后面,贴的有些近了。

谢灯欹往前走着,人是俞多。谢灯欹打算一探究竟。

突然,背后一响,谢灯欹踉跄了一下,险些摔着,回头一看,池谙孤满脸无辜。

“对不起,师尊,人太多了。”

谢灯欹轻轻叹了一声,将对方拉到自己身边,这样方便了很多。再者把池谙孤留在身后,谢灯欹总是有些戒备地,毕竟对方的身份他还无从得知。

“既是不放心我,又为什么不把我赶出去?”池谙孤笑意盈盈地问道。

“你希望我这么做?”谢灯欹并没有给正面回应。

“师尊,你看前面,是灯会罢?”池谙孤很快转移了话题。

谢灯欹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去,前面热闹至极,同样,也更亮堂些。至于池谙孤所说的灯会,只是群众围成的圈中,木桩上挂了不少灯笼。

谢灯欹猛然想起,冬故城确实是有这么一个节日的。人们向神明祈祷,祈求平平安安,都是用各式各样的灯笼作信物的。

“诸位谁愿猜猜这个灯谜,如若猜中我手中的这盏花灯便送出去了。”

原来只是卖花灯的,人群中间簇拥着一个美艳少女。可能是因为对方的长相过于出众,这里的人围得才更多。

“十二点,打一字。”少女开口道。

谢灯欹并未去思考谜底是什么,这里并不见得有什么异样,便准备退出去。

“师尊等等。”突兀地,池谙孤拉住了谢灯欹。

“我猜,是斗字罢?”池谙孤在人群中高声喊道。

“呀,这位君子猜对了。”少女一展笑颜,竟是亲自将花灯奉上。

眼看着视线越聚越多,谢灯欹不再犹豫,拉着池谙孤就往外跑。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总算在人略微稀少的地方停了下来,池谙孤手里还拿着花灯。

谢灯欹刚想开口,池谙孤却将花灯塞了过来:“呐,师尊,给你。”

谢灯欹饶是再想说出批评的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池谙孤有些胡闹了,在这种情况下,敌人可能就在人群中,如果太早暴露,对他们很不利。

既是寄燕让他来这里,那就绝对有问题,寄燕不会随随便便开玩笑让他们跑这么远。

再者,他们这次来又不是玩乐的。

“师尊,你太谨慎了。”池谙孤脸上仍是挂着笑,好像从进城以来,这家伙心情就特别好。

“我们并不有多熟,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言外之意:我还防着你呢,别有太多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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