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图向前迈步,然而双腿却顿时难以支撑身躯的重量。再次不堪地倒在地上时,你才想起了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致使你苏醒于一地玻璃碎片之中。
临近深夜之时,你躺在未铺床垫的硬木板床上,黑暗与寂静让因噩梦惊醒的你一时间难以适从。即使梦境的内容已经模糊不清,可它所带来的恐惧却依旧清晰。
约莫三四分钟后你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呼吸频率,过去的日子让你对自己的潜意识深信不疑。而无序学知识又让你不自觉地将梦境与其相联系。于是每一次于噩梦中苏醒的夜晚,你都会刻意保持一段清醒时间,以此确保自身的安全。
你如同幽灵般游荡过小屋的每个角落,这是你在还未脱离家族时购置的。当初仅是因为对未来有些轻微的危机感,然而千百个日子后,未让任何人知晓的这里竟真成了你最后的庇护所。
不过偶尔你也会因自己的这种习惯发笑,总觉得这般行为像是将自己的心智停留在了童年——那些令你痛苦一生的时光中的,某个片段之中。
兴许是在看了“狂躁病人”发疯砍伤父亲的那个夜晚,你在门缝中看到那被削下的血淋淋的皮肤,以非正常的速度愈合,心中没有因亲情而生的庆幸,而是只有渐升的寒意;兴许是在离了母亲的怀抱,独自瑟缩于被中的夜晚,千万种你从未听过的语言充盈于耳边,令你无法入眠;又兴许是兄长在发现自己的实验用品经你使用后,愤而将你丢入雪夜,直至清晨有人造访你才得以归家……
千万个世界之痼疾发作的夜晚,你逐渐意识到这个家族的成员们自私的本性,可原本你能将这种印象扩张至所有,过去,现今乃至未来你所能见到的每一个人……但又是因为你那准确到极端的潜意识,你选择了保有自身对人类最后的希冀。
怀着这份希冀,在极长的一段时光里你克服了自己对“未知学说”的好奇,但不久后这份好奇在你与小提琴家进行一定程度的交谈后重燃——并且经久不衰。
回想到此结束,你抬眼望向试管架上近乎透明的试剂,缓缓起身。
大多数由你经手的药剂会变得极苦,但已麻木的味蕾早无法作出痛苦的反应了。顾不上找那些原本你在小屋中随处可见的糖果——那是你许久前给前来看病的孩子们准备的。十二点钟声响起,你干脆地将液体倒入口中下咽。专业的制药师当然不能这么做,只不过很可惜你也从未被世俗划入专业之列。
“怎么这一次反而是甜的?”你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这场在你心中近乎于灰姑娘之类童话的仪式惨淡地结束了。
随后你重新抬手,想要将试管放回架子上,却又忽觉一阵不适。
感官与思绪变得断续,视角贴近地面,于是你知晓自己已完全瘫倒。无形的压力令你动弹不得,疼痛亦随之而来,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