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

看到洛辞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楚尘脸上白了那么一瞬，随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颓丧的坐在地上垂下了头，诉罪台下的结界随之解开。黎松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抓住楚尘的胳膊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伸出满是冷汗的手去摸了摸他的脸。

楚尘为什么……师哥，我真的很差劲吗？！为什么不管我怎么样，都有人看不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骗我！！！

楚尘像是应激一样在他怀里使劲挣扎着，一边嘶喊一边哭。黎松不知道洛辞轩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但是楚尘的反应很过激，他只能紧紧的抱着他，去喊台下的人上来帮忙。

楚尘到底还要我怎么样……？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他伸手想推开黎松，反被抓住了手。黎松还想说什么，就见楚尘脸和脖子涨红，突然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黎松吓坏了，大喊着来人，就抄起楚尘的膝盖要下去。就在这时，垂在他两肩的乌发突然像是褪了色一般，从发根到发尾慢慢变成了白色。

黎松一下睁大了眼睛，慌忙抓起一律长发，但是很快，那缕头发又和其他的一样，变成银丝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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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儿，他怎么样了？还是不肯吃饭吗？”齐行说着，就探头探脑的往屋子里看，却只能看见屏风上映出的单薄的身影。那影子就一动不动的坐着，如同一尊雕像一般。

黎松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天色已晚，师尊回去休息吧。

齐行叹了口气，楚尘自从醒来，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跟谁都不说话，就只是坐着，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已经请了好几个医师过来看过了，都说是心气郁结，心病还须心药医。

那一天所有人都在外面看着，就看见楚尘像是疯了一样，突然就晕了，一瞬白头。齐行和黎松都吓得不轻，幸运的是人醒了过来，却成了这幅模样。

“你这几日就幸苦一点，我已经向天界发了请愿，城月师弟应该不日就会到，他应该会有办法的。”

黎松点了点头，就送齐行离开了。回来的时候，楚尘还是和他离开时候一样，靠在床架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什么话也不说。

他看的心里难受，走过去什么话也没说，把人捞到自己怀里抱住，心疼的摸着他骨头节点明显的后背。

黎松尘儿，你要是难受，你就哭出来好不好？但是不要这样了，我看着你这样，我也害怕。

黎松或者你有什么心里话，你跟师哥说一说，好不好？

楚尘还是不说话，黎松心疼得厉害，就想把人抱得再紧一些，手无意的抓到了他的腰。突然楚尘像是疯了一样的一把把他推开，力气非常非常的大，黎松的后脑勺一下子碰在了床架上，发出洪亮的一声。

楚尘师哥！

楚尘叫了一声，就想上去看看他，但是浑身莫名其妙的发着抖，怎么也动弹不得。黎松一手摸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摇了摇示意他没事。

黎松没事没事！我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了？

他揉着脑袋，睁开眼就看见楚尘已经缩到了床帏深处，蜷缩成一块，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黎松愣了一下，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想上前去询问。结果刚是往前凑了一下，楚尘又是一个瑟缩，他立即停下动作，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黎松尘儿……你怎么了？

楚尘不是的师哥！我……对不起……

楚尘抓着被子，把自己藏在了角落里，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警惕周围的一切事物。

黎松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迟疑半晌，就从床上挪了出去，站在地上看着他。

黎松尘儿，洛辞轩那一天在诉罪台上跟你说什么了？你不要害怕，你告诉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好不好？

楚尘拿被子挡着脸，闻言也只是露出了一双眼睛，偷偷的看着他。黎松勉强的露出一个笑，但在楚尘看不清楚的地方，他的嘴唇都在抖动。

他的内心算不上强大，但其实也并不脆弱。这么多天黎松一直在想，洛辞轩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把一个本就不是通晓万物的人逼得一瞬白头。但是他现在看着楚尘的样子，又好像猜到了什么，但不敢确定。

面对黎松，楚尘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他缩着脖子，过了好久才开口说话，却也不是回答他的问题。

楚尘……师哥，我能不能不回北峰了……在你这里打地铺行不行？

黎松……不用打地铺，床这么大……

黎松说着，又看见楚尘垂下了眼帘，顿了顿道。

黎松你睡床就行，我打地铺，你身体不适，不能再着凉了。

楚尘我没关系的……

黎松没事。

说罢，黎松已经跑到了柜子前，从里面扯出一片被子，还有换洗的床单。走到床前的地板上已经开始布置了，把被子平铺开，上面铺上床单，就已经大功告成了。

黎松明天再找人送床被子过来，今晚就这么睡吧。

楚尘看着只觉得一阵心酸，他从床脚出来，挪到最外面，看着黎松。

楚尘师哥，对不起。

黎松没事，你快躺下，我去熄灯了。

说罢，人已经走到了桌前，就听到楚尘在他背后试探的叫了一声。黎松回过身，就见他躲避着眼神，道。

楚尘能不能不熄灯？

楚尘小时候可怕黑了，但是后来情况有所好转。再次提出这个请求，黎松还是有点意外的，只是思忖片刻，就爽快的答应了。走回去，把床两边的纱帐放了下来，还剩最后一条缝了，黎松对里面的人道。

黎松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叫我一声就行。

楚尘点了点头，黎松就把纱帐彻底闭上了。

可能是那年中原节的事情吧，黎松心想。事到如今，他只能怪自己当时太笨，没有想着自己去看一看，而是在山下傻愣愣的等着。楚尘虽然对这方面的事情不是很在意，但是又怎么会不害怕，但偏偏这个时候，他还离开了玄清门。

想到这，黎松就想扇自己一个巴掌，但是又怕吵到楚尘，就换成了掐胳膊。楚尘现在这么抵触别人碰他，也是他的错，他得想办法弥补。

楚尘师哥。

屋子里安静的很，就在黎松快要睡着的时候，就听见楚尘叫他，立马应了回去。

黎松怎么了？

楚尘我看着是不是很蠢？一看就很好骗，很好欺负。

说好欺负，其实楚尘一点也不弱。他可是城月的徒弟，在武力方面，怎么可能会平凡。他只是从不屑于用武力罢了，要说真的动起手，别人不见得能在他这儿讨到好处。

他只是待人太友善了，所以才会让人觉得，他这个人就是弱小好欺负。所有人都知道楚尘天生有些痴傻，以至于都忘了他曾经也是比武第一。

黎松你不蠢，更不是傻，你只是太天真了。看什么人都觉得好，不去计较这人值不值得你就掏心掏肺的好。

黎松尘儿，洛辞轩那种人是很恶心，但是师哥保证，以后你再也不会遇到那样的人了。我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了，你信不信我？

楚尘听着，就觉得喉咙一阵堵塞，鼻子就酸了。黎松不知道洛辞轩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年少时他不懂情爱，更不懂情事为何，第一次和洛辞轩在一起，他会排斥，心里很难过，事后非常的难受。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觉得并没有什么，毕竟自己是男子。

叶霜云告诉他洛辞轩当时其实是清醒的时候，楚尘就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他是魔族，应当不会受那种小妖的毒气影响，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做那种事。

他说他喜欢自己，但是在他诉罪台上那一番大放厥词也能看出来，喜欢自己什么的，也是骗人的。

他只是喜欢折磨自己而已，第一次自己没有推开他，他便开始肆意妄为。在他的安神香里下迷药，还有他的茶水里，那几年他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荒诞不经的噩梦，每次醒来都能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但从没有细想过。现在他才知道真相，恨不得把身上的肉全部剐了重新长。

真的太恶心了……

楚尘我相信你，但是师哥，如果有一天，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黎松我喜欢的是你的全部，不管变成什么样，你不还是你吗？

黎松翻了个身，看着床上平躺的那个人，窸窸窣窣的影子让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但是黎松却看的很安心。

黎松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等你好起来了，我就筹办婚宴，早点把你娶过来。

他言语间已经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楚尘暗自握紧了拳头，过了好半天才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黎松总想着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但是自己这样的人，真的还配得上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