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而终

千允默我已经欠了你很多了……你不能，连给我补偿你的机会都夺走吧……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还有意识，城月扒着他的衣领，好像是想推开他。千允默忍者喉咙里的腥甜，抱紧了他。

十道天雷，每一次劈下都像是把他拆解重新组合了一次一样。等天谴过去了，千允默才小心翼翼的松开胳膊，就看见，城月的身体居然散发着淡淡金光，好像正有什么在他身体里流逝。

千允默想要拿手接住，那点点星光很快就从他指尖流逝了，无论他如何做，都已经抓不住了。他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茫然，逐渐变得慌张，暴躁。城月抬手按住他的动作，看着他的眼睛。

城月本来想悄悄走的，没想让你知道。

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千允默看不见他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极其渴望千允默能知道自己对他的好，这样也许千允默就会对他有个好印象了，又或许有意外收获。但是千允默来找他，向他袒露一切的时候，他又害怕和他在一起了。

那一夜缠绵，对他来说，已经是赏赐了，如果那就是他们最后的交集就好了。如果千允默今天不在这里，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千允默你是不是傻啊你？！为什么就不能说出来，我们不能一起解决吗？！！

千允默生死劫的事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你是不是非要玩死我你才甘心！！

千允默声泪俱下，双手无措的把人紧紧往怀里拥，好像这样他就不会再消失一样。

城月我早就说过，我从不后悔做任何一件事……我也不怕承担任何后果。

城月既然你回来找我了，那么千允默，你要给我永远记住……我，城月是为了你而死的，死的心甘情愿，没有一点怨怼。

城月你要是敢轻贱这条命，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千允默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现在只有你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

千允默城月，你别走，我求你了……

一副死人之躯，本该已经没有任何疼痛了才对，但是千允默现在感觉自己那颗没有跳动的心，好像快要炸了一样。撕裂的剧痛让他连声音都是哑的，发出的哭喊声越发悲催。

看到他这样，城月咬牙坚持的眼泪顿时决堤，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呼吸不顺。

城月别哭了……你先看我，听我说完。

城月五百多年前，魔宫大战那一次，我在不咸山和苍岚决战时，不慎身受重伤，暂时失明。

听到这里，千允默脑子里闪过一瞬灵光，好似想到了什么，看向他。城月抓住他的衣服，迫切的语言有些急促，但是他还是听清了。

城月在镇压苍岚军队之后，我的法力也暂时消失了。当时我没有体力，滚进了雪山深处，他们没有找到我，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就像个普通凡人一样。

千允默所以……你就是他……

城月我暂时受困无法回去，只能在不咸山下暂避风头，是上山时发现你的……千允默，你不是问我，我是什么时候动的情吗？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此时终于能喘口气了，但是千允默看着他，脑子已经停转了。

城月就是你第一次，跟我说你心悦我的时候。

城月当时我年轻气盛，知道有些情感不得迷恋，我也想过永远不说。让那个盲眼道人就死在那段回忆了，但是我……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哽咽起来，悲切凄苦的模样，看的千允默心疼不已。

城月但是我怕我再不说，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了，那样你肯定会忘了我的！

千允默看着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抱着他只是哭。

有的人，来的时候好像没有动静，走的时候却在他心上留了一道深刻的印痕。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城月的时间，他站在队伍前方，自己能看见的，只有他的侧脸。那么高傲不羁，那样遥不可及的人，千允默觉得，他这一生可能只配仰望了。

那人对他说：“缘起劫起，缘灭劫灭。”

现在千允默看着那抓不住，留不住的流萤，脑海中一直盘旋着这句话。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过了，如果城月把一切都早点告诉他，也许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看着那个和自己相爱相杀了大半生的人，如今和天空中的星宿融为了一体，他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感，好像这须臾数年，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花妍几次三番的想要追到魔界看看，但是那些天兵天将把营地围得水泄不通，她法力不够也出不去，只能在原地等。结果这一等，就只等到了一个浑浑噩噩的千允默。

她先是面露喜色，但是左右都看不见城月的踪影，她连忙追到千允默身边。

花妍我主子呢？

千允默没有回答她，但是花妍已经看见了他脸上未擦干的泪痕，就反应了过来。

花妍怎么可能……他不是战神吗？战神怎么会死？

花妍主上……你肯定有办法，你一定会救他的对不对？

她抓住千允默的袖子，强忍着才没让泪水掉下来。但是在看到千允默沉默不言之后，她像是绝望了一样，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打湿了脚边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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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城月在去璇玑宫的时候，宫里的仙娥告诉他说，璇玑有事去凌霄殿了，让他稍等。他就一边在璇玑的宫里晃悠，一边等她回来，路过她卜算的天星阁，就看见房门大敞着。城月当时也没想太多，因为天星阁是天界一大禁地，除了璇玑和帝君以外，谁也不能进。他就想是不是进了什么人，但走到门口他又想起来，这种地方他也不能随便进。在门口徘徊片刻后，他就想先锁上天星阁的门，等璇玑回来了自行处理。结果走到门口，他无意间看见了星盘之上的群星闪烁。

星盘是天地初始时，第一代天神留存的法器，上面的群星暗藏了六界将来的命运变数。星盘上还有卜算留下的痕迹，看样子璇玑是在这里卜算出了什么，才急急忙忙的连门都没锁就去见帝君了。

城月是个对别人的事毫不关心的人，但其实内心也是好奇心甚重。想到能让璇玑慌成这样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这么一想，他疑心深重，终于还是没忍住，进去了。他一靠近星盘，法器似乎受到了感应之后，自动在上空浮现出了画面。城月看到了蛟龙的死相，看着它灰飞烟灭。这这代表着什么，城月最是清楚，他不知道为什么星盘会向他发出这类似于警醒的提示，当时他也顾不上多想，调头就往外跑去，片刻也不敢多留。

后来想想，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城月想起了之前璇玑提了一嘴，说千允默会下一趟凡间。他就觉得，这次下凡历劫肯定会出事，所以去求着帝君，替他将真相瞒了下来，自己则动用禁术，替了千允默。他早知道有天谴，所以从一开始就抱了死志，根本没有料到千允默会在凡间与他相遇。一切的一切，好说是命运纠葛，其实更像是，劫难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