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暗淡,走了一天的路,一停下所有人都是能扶的扶一把。赵云南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刚好到了一家驿站。
赵云南秦皓,你和千允默去准备房间还有饭食。告诉所有人,今晚就在这歇了。
秦皓是,走了。
秦皓一拍千允默的肩膀,千允默本来想先去把祁北笙弄下来。现在赵云南这么安排了,就只能先跟着秦皓走了。
整理东西的时候,沐容走到了车辇前,敲了敲木板。祁北笙提起精神,看着帐外朦胧的身影,没有立即认出来。
他站起身,慢慢走出去,掀开红幕,就看见在外面整暇以待的沐容。沐容看着他,再一次朝他伸出了手,想要扶他下车。祁北笙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在沐容以为他又要拒绝的时候,祁北笙把手放了上去。
沐容有些意外,看祁北笙要下来,立即换了两只手扶稳了他。
沐容礼服太重,小心一些。
祁北笙的双脚一落地,就立即把手收了回来,漠然的转过了头。
他现在哪怕露出一丝心软,都是对他,对沐容的残忍。他每次都抱着期望得心,向祁北笙伸出手,可换来的都是失望。祁北笙不愿意给他任何希望,连一点苗头,都不愿意施舍。
这就是他对待沐容最好的方式,他要让沐容知道,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沐容你饿吗?
祁北笙不饿,不用费心了,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好巧不巧,千允默这时候和秦皓开房出来了。看见沐容围在祁北笙身边,顿了顿,走了过去。
千允默房间准备好了,在二楼,你先上去休息,饭菜我等会儿给你端上去。
祁北笙真的太累了,没工夫看他们两个干瞪眼,摆了摆手就先行离开了。
房间陈设很简单,一扇木制雕落雪寻梅的屏风,隔出了洗浴室,打扫的干净利落。一进门祁北笙先跑到了桌子前,把头上的家伙事儿全卸了,再拖了厚重的外衫,浑身顿时一轻。
这个时候,他连饭都不想吃了,就想直接躺下。
这些人一路上赶路劳累,现在得了空歇肯定是好酒好肉。这些送去给祁北笙吃肯定是不行的,千允默就让后厨做了些素菜,做好后准备送上去。
上了楼梯,他在拐角处撞上了沐容。他看了一眼千允默端着的饭菜,面无表情道。
沐容你就给他吃这些?
千允默要你管?让开。
沐容不让,反追上来要抢他手里的托盘,被千允默巧身躲过了。他单手举着托盘,另一只手对他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千允默你要是非要跟我打一架,等我送了饭,出来之后我们找个宽敞地方打。
沐容呵,区区一个副将,也值得入本王的眼?和你有什么好打的。但是千允默,他现在是我的人,我劝你别动歪心思。
千允默就笑了,对沐容的威胁丝毫不惧。
千允默怎么?把人抢到手就算是你的人了?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在围猎场你是怎么胁迫他的,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有哪一件是他自己愿意的?
千允默爱一个人不是抢到手就能算数的,沐容,你懂什么是爱吗?
沐容一下被触了逆鳞,当即就怒了。千允默看他捏紧的拳头,下一刻就能来他脸上招呼一下,但他不怕,也根本不做任何防御。
只是沉着脸,淡淡道。
千允默沐容,他从来就没受过什么委屈。我和他认识的岁月要比你多的多,我不知道你是真的爱他,还是只是相中的他的皮囊。但我告诉你!
千允默这世上还没有人,用这种手段要挟屈辱过他!你是第一个!
千允默我从来都只有挨他打挨他骂的份,还真没有下狠手动过他,你够有种。这次他要去璃国受了什么委屈,你看我能不能掀了你的天灵盖!
他死死盯着沐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千允默到时候,你璃国的人一个也跑不掉,不信你就来试试。
他转身就走,沐容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被他的话唬住了,还是怎么的,久久不动。
千允默刚才情绪没有把控住,有些失控了,走到祁北笙房门前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晕。他看着面前透着微弱光芒的屏障,突然扶住额头叹了口气。
他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呢?
他伸出手正要推门,里面先一步打开了。两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祁北笙看了半晌,又转过目光看了一眼走廊。
祁北笙没事吧?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听到刚才的动静了。
千允默摇了摇头,示意进去再说。祁北笙就给他让开,等千允默进去之后,他又看了眼外面,就关上了门。
千允默快来吃饭,都怪那孙子,耽搁的饭都要凉了。
祁北笙知道他不想多说,便也没有再问,默默走到桌前坐下。看着眼前简单的两菜一汤,还有一碗白米饭,不见一点荤。
祁北笙你吃了吗?
千允默我吃过了,你吃吧。
千允默贴心的把碗筷都摆在了他面前,祁北笙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蛋送入口中。千允默看他吃着,眼睛一直呆呆的看着桌上的菜,好像胃口并不好的样子。
祁北笙你什么时候走?
千允默你不是问过了吗?把你送到璃国之后,和赵云南的队伍一块离开。本来赵云南和冯烁还要在璃国待几天,和璃国君王商谈一些国事。
千允默但是再过几天不是玄清门的喜事吗?他得赶早回去,所以,可能把你送到了之后我们就会走。
闻言,祁北笙手一顿,看着眼前的吃食,顿时就没了食欲。他抿了抿唇,还是放下了筷子。千允默见状,面露疑惑。
千允默才吃这几口,都没怎么动,饭不好吃吗?
祁北笙不是,我吃不下了,撤了吧。
千允默听出了他话音之间的停顿,愣了一下。
千允默你哭了……
一股温热在眼角滑落,打在了手背上。祁北笙迅速转过头,抹了一把脸,欲盖弥彰道。
祁北笙没有,你看错了。
他擦着眼泪,想找个借口先出去。下一刻,千允默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硬扳了回来,他薄红的眼眸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他的眼睛,一瞬间,一切痕迹都暴露无遗。
千允默严肃的看着他,反应过来的祁北笙,想挣开千允默的双手。不料他一动,千允默便抓的更紧了。
千允默哭什么?这不是你自己选的路吗?
祁北笙放开……
千允默抓着他的肩膀,人凑近了些,盯着他的脸,用质问的语气道。
千允默现在知道错了么?下次还会不会冲动了?
祁北笙闭上了眼睛,晶莹的泪珠从睫毛上坠落。千允默皱进了眉头,心好似被什么狠狠地捏住了,感到心痛的那一刻,千允默就知道自己输了。
和这个人相看两厌,互相嫌弃了那么些年,打打杀杀的总是两败俱伤。但两人好像总能在某一时刻达成某种共识,这次没有打过,那就留在下一次。没有谁真正的输过,只有谁够惨。
但这一次,他是真的输了。
千允默别哭了,睁开眼睛看着我。
他擦着祁北笙脸上的泪水,看他睫毛抖了抖,睁开眼睛。满目桃花潭水,一泓清泉直接浇灌在了他心上,这样的人,怎能不惹人怜?
千允默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要不要跟我走?不管什么命数了,违逆天命了有我,等你将来回归天界,不管是被贬下凡,还是亿万雷劫我都陪你。
千允默你敢不敢?
听他说出那句“要不要跟我走?”时,祁北笙已经支持不住了。他伸手抱住千允默,把脸埋起来发出阵阵呜咽。
千允默又或者,我现在要了你。往后你不管走到哪儿,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的人。管他是太子还是皇帝,你永远都是我的人。
祁北笙如遭重击,他抬头看着千允默,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千允默就朝他笑了笑,道。
千允默怎么?我是认真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是疯起来什么都不会顾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