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你,气色好些了,不如…”
“阿姑(丈夫母亲)前些日子差人去母家要了准妾书,可想过要知会子妇一声?”
“我纳我的,知会你作甚,你,准是不同意的,还是你母家好说话,没半天功夫就写好送来了。”
“你既早知如此,又何必多磋磨呢?”
“我原以为,只要给够时间,你定然会想通,答应纳妾,可五年过去了,怎料你竟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你说,我还有几个五年熬的起?”
“阿姑,你就这么急着把我逼死吗?”
“子妇,你这话,可说的我好歹毒啊!我是你姑,还会吃了你不成。”
这事扰了她许久,今日是该给个话了
“好,纳妾,我答应,我不但重金高聘,我还以贵妾礼数欢欢喜喜的迎她进门。”
老太太喜笑颜开,照那两老婆子说的做,还真让她松了口,果然一拿一个准。
“但我有个条件,万不可乱了嫡庶。瑞霖是付家嫡子,我不管新进门的,生的是什么金疙瘩,阿姑万不可溺了去,要是做不到,一切也都不必考虑了。还有就是我的新妇,自然也是付园最不能怠慢的!”
“你说那丫头,不可能,她,迟早是要送回去的!”
“她来,可是你和员外应下的”
“我要的是家世清白,门当户对的,不是这捡来的野孩子!”
“阿姑,你纳你的妾,我收我的养妇,本不牵扯,为何你就容不下她!"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好,到时候也别怪我坏了你付园的喜事!”
“你”
“我今就把话放这儿,这戚牧瑶我收定了!”
女人轻飘飘的几字,立场坚定
“戚沐尧?你管叫她沐尧?”
老太太双肘艰难撑起,手指着女人,嘴里大喊着
“戚楠,你,你还有没有心,我问你,你有没有?你忘了我的沐尧,都是因为你才离我而去的吗!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老太太,我说了,尧姐儿的死和我没关系!”
“?”
老太太怒目圆睁,她颤颤巍巍的走向戚楠,双手狠狠捏住她的肩膀,或许只有让她更疼些,才能带给她丝毫的快意。
狭长的指甲嵌进她胳膊的软肉里,狂躁的婆子试图让眼前这个女人哀求她,可女人很镇定,眸子里的冷漠,叫她抓狂。
许多年了,她眼中的怯懦早已褪去,唯一留下的,只有杀意。
她鄙夷的望着眼前逐渐崩溃的脸,苦笑起来,她又何尝不痛,她也失去了最爱的孩子啊!
“是,我给她取名戚牧瑶,确实是因为你,为的,是怕你忘了,你那女儿惨死的模样,我要你知道做人得善良。”
“你,你…你杀人诛心,不得好死。”
老太太尖声嘶吼着,浑身怒气欲将她撕碎。
“是吗,善良?我这辈子是做过不少恶,可唯独让你半身不遂这件事,我做的最让人高兴!”
“阿姑,原来真的是你!”
女人破防了,她开始抑制不住的抽泣,每一下,都在撕扯着她的灵魂。丧腿之痛,让她痛到快要窒息,眼角的泪珠落下来,化成冰,融进心里,寒了全身。
“我喊你一声阿姑,只因磊光看重你,如今,我已什么都不在乎了,日后也定会让你,为所做的一切忏悔。”
“你,只管来,我王氏等着!”
“这辈子,我活够了。你这一辈子,也该到头了。"
老太太硬着身子砰的坐下,不屑的怒视着这个曾被她踩在脚下,卑微到骨子里的女人。
“想我死,就凭你?拖着病躯,我倒要好好看看,谁的命,长些!”
回望一生,她这辈子,做了不少孽。她王氏,是永远都不可能回头。
“来人,把夫人给我请回去,好好的看着,谁要是敢对她好,我定将她抽筋扒皮!”
一声令下,四个嬷嬷麻溜进来,将大夫人连着椅子,一起抬出去。
戚夫人心灰意冷,敲着椅手,高声问她
“王氏,你这辈子,还嫌不够长吗?”
随着几个婆子走远,院道里,只荡着回声,近看却无人。
高门院深,青砖红墙,人叹苦声诉长。
壁龛神佛,鸦立屋旁,只得静待花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