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我死了，死在20岁生日的那天。以前我对于自己的身体相当自信，一些细小的问题也从不放在眼里，于是死神鄙夷着，捏住我的心脏，午夜12点的钟声响起，我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今晚。

桌子上的蛋糕刚拆开，蜡烛散落在一边，有些还握在我的手心，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把它们摆好位置，我甚至没来得将它们点燃，然后在昏暗的房子里闭眼许一个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心愿。

我听过很多关于死后的言论，无外乎天堂，地狱的说法。这些异想天开的内容，无法得到证实，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和实验。

我的浏览记录里还保留着一条关于转生的微博，博主是这样说的：我们至始至终其实都是一个人，同一个人，在每一次死亡后，被抹去记忆，换掉性格，变成了“别人”，甚至，还可能不是人。

抹去记忆是个重点。但也有捕风捉影的报道，说某某地方某某人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这对于我或是大部分人并没有太多的信服力。

但现在，我可能必须更正我的想法了。

我依旧待在我的房子里，脚边是我的尸体。这非常匪夷所思，我花费了几分钟去消化这件事。

“我以为你会躺回去，尝试让自己活过来。”

差不多是眨个眼的功夫，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男人出现了。我从未见过他，但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很亲切，我能明白自己的想法，看来我是对他有点好感。

“我已经死了，这是个事实，没有人对我进行电击或者做个心肺复苏，我躺回去没有任何用，这太愚蠢了。”我说的波然不惊，就好像面前地板上开始变得冰凉的尸体，不是我。

人们多久会发现我？一周，还是一个月？我不敢保证，希望那时这个躯壳不会腐烂的太臭。

“你真是太悲观了，人们都该有点侥幸心理。”男人坐在长椅上，双腿很随意地交叠起来，他有一双黑色的瞳孔，当他注视着我时，我几乎已经听不见墙上那面挂钟的嘀嗒声。

“看来这个形象你很满意，”男人微微一笑，摸了把自己身上的袍子。

“也许你会想和我解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听他的意思，似乎这一身打扮和这张脸是为我准备的。当然也可能只是对自身评价的说辞，我更倾向后者。

“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和你沟通，真是个冷漠的人。”男人撇撇嘴，他甚至都不想说，如果方才她真的躺回去了，她就不会真的死。

“我以为这只是个流程。”我实话实说。这男人不是个称职的死神，他比我想象得更有性格。

“好了好了，我想想，我应该怎么带你走呢？哦，你会喜欢的。”

“什么？”我有点好奇。下一刻，男人径直走过来，伸手挽住了我的腰，我感到身体一阵轻盈，接着便是难以言喻的晃动，眼前只剩下男人纷飞的袍子。

我们就像大风时被吹上天的塑料袋，而且还是黑色的。

我想到了两个人。

……

“所以，这是哪里？”我不知道我们飞了多久，刚开始我还是很兴奋，到了后面体内恐高的因子终于知道出来了。我惶恐不安，只敢死死地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我究竟在地面还是半空。

男人看起来很喜欢我这副样子，总算有点死人该有的样子。

“你死了。”男人思考下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这显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

“如你所见，我们在一个很独特的节点。”周围空白一片，地面是一些影视电影里的场景，像是水面，但我们却能在上面行走自如，每一步都能激起荡漾的波纹。

这里没有尽头，没有所谓的方向。我和这个男人像白豆腐上的芝麻粒。相当突兀。

“……你有想说的吗？”

我愣住，不明所以。男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似乎已经看透我，他不再指望我做出什么三岁小孩第一次去游乐园的那种惊喜感。

“我直接说吧，你可以投胎了，你可以选择你想投成什么。”

“什么都行吗？”

“那当然不是，你这辈子没有什么大的作为，没有什么奉献，你的话简直是异想天开。”

“当然，我很清楚自己这20年来都碌碌无为。”说道异想天开，我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来到这里的方式，和他的样子，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我想要去哈利波特的世界。”这个回答和男人的话有些出入，甚至算得上牛头对不上马嘴。

男人很意外，他又看了看自己，“看来你猜出来了。”

“是的，我有点迟钝。”

“死亡本身就是一件不幸的事，我们想让你们走的路上能高兴点儿。”

“谢谢。”我由衷地说道，这一下子就让死亡都变得浪漫了，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

“但抱歉，我是说你可以选择投成什么，而不是去哪里，你现在的世界才是你应该存在的世界。”

“可是我已经死了，不是吗，在这个奇妙的节点，我好像不属于任何一个……嗯，活人的世界。”

“你的话，有点道理。”

“我相信你一定有门路，或者什么条件，凡事都有例外，我绝对不是第一个。”

男人迟疑了，她说的不错，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年轻人对于自己的抉择都这么坚定， 他想不明白，这可能就是文明发展，科技进步的产物吧。

“你知道我喜欢你的这副样子，就一定明白我为什么想去那里。”

“哦，这是当然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回答，拨弄着自己胸前的扣子。

“什么条件，我接受。”

“什么条件？！哈！你们这些人总是这样！把条件当什么了？以为像你们平常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男人突然生气，朝我吼道。我的话应该是触犯了他的某一条敏感的神经。

“我只是想像奥莉·沃特斯一样，仅此而已。”

“我可没有系统给你！”

“我不需要。”

“……所以我才最讨厌接待你这样的！！”男人来回踱步，满脸烦躁，“如果有人去写你们的故事，才会产生这个世界！你有吗？？！”

“我会自己写，这是我的事。”

“哈！多么伟大啊，对你来说真是轻松。”最后两个字男人咬的特别重。

“可你死了，还记得吗。”

“我愿意做任何事。”

男人眼里出现了一抹血色，他走到我面前，“如你所愿，只要你说你后悔了，我就会把你送去投胎，你会获得像你这辈子一样的人生。”

他似乎在等我的另一句话，但显然我说的不会是这个。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