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的死亡并没有代表生命的结束,唯有灵魂的死去才算是真正的死亡。
他失去肉身之后,灵魂进入到一片未知的海洋之中。他可以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感觉,不断坠落的溺水。但这次没有人再向他伸出援手,无力感包裹住了内心。
不过这一次费洛斯并不打算借助其他人的帮助,来让自己脱离这片无形的海洋。从身体中心涌现出一团热源,它开始疯长,并包裹住费洛斯的全身,令这位新死之人重新感受到了温暖。
从来没有见过海的男人,他在溺水后第一时间便奋力往上游。他不想就这样死去,而那仿佛海平面的出口就在他身前。
除他之外的灵魂都奔向这片海洋的深处,灵魂之主的手中。一股声音劝他就这样堕落到深处,接受自己的命运。但真正的他在对抗这股声音,并告诉肉身;永远不要听命于命运的安排,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比拼的过变化,哪怕是注定的。
终于,他凭借自己的毅力游出了这让人不适的海域。将脑袋探出了海面,只看见无数如他般的灵魂奔涌而至。这是灵魂之海,是另一个世界的最底处。
他看到了一艘船,一艘可以在灵魂海洋上航行的小木船,船上坐着一个人,他拿着桨应该是船夫。船夫提起船头的引路灯,照向那位灵魂前进的路。
后者拼命的游向那艘小船,并双手抓住船,翻身上去了。船夫是一位披挂着兜里的怪异老者,他戴着可以遮住脸的草帽,全身唯一可以看到的部分就只有一把胡子。
他见到费洛斯上来了,便坐了下来,将提灯放在船只中央。小船像是专门为他们二人设计的似的,刚好可以容纳的下这两个人。
“你叫什么”老者低头看着船,缓缓张开口询问着这登上船只的灵魂。
“我是费洛斯”灵魂如实回答,并看向这名怪异的船夫。
“你不是费洛斯”船夫摇摇头,否决了灵魂的回答。
“你问的不是名字?”灵魂似乎知道了什么,看向船夫。怪异的老人低头,沉默不语。
“我所知道的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了”船夫打断了灵魂的话,显得十分无理。随后船夫紧接着说。“你为什么要去领导他们,给予他们希望?”
“……因为我需要他们来帮助我复仇”灵魂稍微思索了片刻,随后说出口来。
“真的如此吗?”船夫对此似乎表达出的情感是疑惑。
“……”他沉默了,陷入到某种沉思之中,他在思考这件生前不可能得出答案的事情。“我虽然想平静的活着,但我无法抗拒被一万个人仰慕的感觉”
“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就像是与你相伴多年的人一样,她也给了你很多,无一例外都让你充满活下去的动力与勇气”船夫似乎笑了,他的胡子微微颤抖,戴着手套的右手抚摸着放在大腿上的船桨。
“现在回答我,你叫什么”老者继续说着,
“我是费洛斯,我是一个概念,我是生活在一个残忍地区的少数幸运儿”灵魂的回答肯定。
老者却摇摇头,似乎对这个回答还是不满意。“当你知道生命的本质后,你就会明白你究竟是谁”
“生命的本质是……生命本身?”
“不…哈哈…”船夫发出一阵不属于他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海域之中。
“你会明白的,但不是现在…你在这里待的够久了,现在是时候回去了,残破的灵魂”
老者提起油灯,并打开遮住灯火的玻璃罩子,灵魂瞬间变成了一阵烟,并被吸入了其中。
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离出了这不应该待着的地方。他被迫返回到了凡世之中。
乌鸦口中的肉与残破不堪的尸骸接触的那一瞬间,这具尸体爆发出了不属于死物的生命力。他碎裂的部分长出来全新的骨头,揉成一堆的肌肉与皮肤开始膨胀,并恢复如初。
它们包裹在骨头上,保护着新长出来的脏器。那颗强大的心脏依然在不断跳动,让整个身躯完全重生,并且长出了人形。灵魂回到了属于他的身体之中,这是一个全新的完好身躯,不需要钢铁来代替失去的部分,不用面具再遮掩他无法示人的面孔。
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年轻面庞,完全保留了曾经的相貌。
“什么?”公爵难以置信的看着一切的发生,明明刚刚已经把他砸死了,但是现在却……
他不顾了许多,一股恐惧的情绪慢慢侵占了公爵的内心,以至于他无暇继续进食,抓起被他扔在一旁的大棒,准备再一次将眼前的奴隶砸扁。
费洛斯全身浮现出电光,在皮肤之上开始闪耀出无人知晓的怪异铭文。大棒落下,距离他只有半米之遥时,却被无形的力所控制住,无法再继续靠近他分毫。
曾经,他对任何情感都来者不拒,但现在他只操控单一的强烈情感。
这名再生的男人张开嘴巴,一股蔚蓝的火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伴随着一股怪异的奸笑一起包裹住公爵的全身。
“啊啊!…啊……”最开始他还可以尖叫,但伴随火焰逐渐融化身躯,他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蓝焰蚕食殆尽。
在经过漫长的烘烤之后,公爵大半被蓝焰所覆盖的身体部位全都融化,只剩下庞大的骨架可以倒塌。少部分没有被火焰覆盖的部分完整的保留下来,自然包括了他的头颅。
费洛斯闭上嘴巴,将喷吐而出的火焰收回,身体上奇怪的铭文逐渐消失。与他额头上流下汗水,从左眼眼窝中流出一抹血液,代表他的身体也无法完全承受住如此强大的灵能力量。
“巨犊鹭…”他感受到自己体内像是缺少了什么。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再也感受不到巨犊鹭的存在。
费洛斯闭上眼睛,在脑内寻找一些记忆,企图找到一丝不属于他的回忆。但也终究是无果。巨犊鹭彻底消失了,是伴随死亡回归了灵魂之海,还是与他的灵魂融合到一起了?
在他陷入沉思之时,门外传来声音。转头望去,发现是自己熟悉的二人。莉斯和那位至今不知道名字,戴着牛头的分身。
“巨犊鹭?”莉斯在看到费洛斯如今的样貌后揉了揉眼睛,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费洛斯摸向自己的脸颊,才发现长出了皮肤。
“看起来这里不需要我了”涩斯提亚看向莉斯。
“这么多年以来辛苦你了”莉斯勉强收回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转过头来温柔的看向另一个自己。
“我们都一样,接下来我们会一起承担”说完涩斯提亚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往自己的脖子刺去。她瞬间倒下,死了。
“她?”费洛斯走到那名熟悉的少女面前。
“她没有死,而是将灵魂从肉体里释放出来,然后回到我的体内”她解释道。本来就是曾经为了知晓各个地区的动向,而搞出来的分身而已,如今的死亡只是代表两个被人为撕碎的灵魂再次融合。
“嗯……”费洛斯活动活动筋骨,得到这么一句回答后就彻底放下心来。
“你回来就好”她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披在费洛斯身上,露出里面的衬衣。他们的衣服本来就不分男女,谁穿的效果都一样,而她接下来的行动已经不需要那身衣服。
等他穿好后,那只九眼乌鸦飞了过来,脚趾抓握住什么东西。乌鸦将抓握的物品放在费洛斯手中,那是跟他曾经的那款一模一样的铁面具。
等二人再次看向乌鸦时,它已经不知在何时飞走了。
“该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了”
费洛斯想戴上面具,却被眼前的少女拦住了。随后抬起头轻吻了一下她等待已久的男人的唇上。“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你变成费洛斯不需要为我解释太多,谢谢你的回归,让我没有白等这么长时间,我永远欢迎你,费洛斯”
她知道眼前男人的灵魂本质,他仍然是巨犊鹭的灵魂,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变成了费洛斯。
“我辜负你太久了,涩斯提亚,这个时代是我们曾经犯下的暴行所孕育而出的畸形后代,我很抱歉连最基本的安逸都无法给你,我给你的承诺太多了,现在我会让它们一一兑现”
这些话脱口而出,费洛斯甚至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大脑与嘴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将这些仿佛是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全都说出。